题记:近来闲来无事,下班之余,心中不免烦闷,夜中寻梦,回首处,佳人不在,仅剩缕缕余香,悬于梁,绕于心,伸出双臂,一片空寂,还是一样,多少年的七夕节,多少载的鹊桥会,时至今日还是一个人,一杯茶,一张椅,遥望牵牛织女星。于是心有所想,写下这几篇烟雨江南,不为何故,只为心中人。
江南好,水是二泉清。味永出山那得浊,名高有锡更谁争。何必让中冷。 ——纳兰容若
多少年前,同样炎热的季节,同样躁动的空气,同样的七夕佳节,驱车赶往无锡,去无锡做了什么早已忘却,只记得从南京长江大桥之后一路的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无锡,无锡很新的城市,听闻西汉初年在这里发现了锡山,于是起名叫有锡,西汉末锡山渐渐采尽,于是改作无锡,哪曾想王莽乱政之时锡山再次发现了锡,改回有锡,汉光武初锡山再次掘尽又恢复无锡,地名的变迁竟是如此的有趣,实在是耐人寻味。
行走在无锡的街头,高温下实在不快,在书店买了几本闲书,走出门来,抬头便看见一家蟹黄包店,想想看无锡的蟹黄包是冠绝天下与其无锡酱排称之为双绝。于是,走进小店,开着冷气,很舒爽。找一个闲静无人的角落,坐下。点两笼蟹黄汤包,一碗鸭血粉丝,上罢,金黄的包子,皮薄馅大,轻轻在包子皮上开一天窗,慢慢的吮尽汤汁,满嘴的蟹黄飘香,在蘸上有名的镇江老陈醋,实在是令人食指大动。也顾不得脸面,犹如饕餮一般风卷残云,不到一会两笼包子一碗粉丝下肚,意犹未尽,看来在无锡吃蟹黄汤包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下午,赶往惠山,其实惠山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一眼惠山泉就足以在天下称奇。惠山泉就是有名的二泉,又称天下第二泉。天下第一泉有称中泠又有人谓之中冷,实不可考,早已东渐于流沙,忽然想到暨南的校名,尚书禹贡就云,东渐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难道古人就早预料到一泉的湮灭了吗?实在荒谬,但确实一泉不知在何方,这二泉称之第一又有何妨?况且阿炳的一曲二泉映月,早已让惠山泉名震四海。
迈入二泉亭上景徽堂,点一份二泉水所沏的香茗,不一会,香茗已上,静静坐着,听着耳边的二泉映月,心中不免一丝凄然,想当年,容若陪康熙帝御驾下江南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心中有这么一丝苦楚却无法排挤。伴君如伴虎,一生荣光的容若,在光环背后又是怎样的凄凉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但至少在这二泉之前,容若还是比较闲适的,他这首江南好,组诗的第六首将自己在二泉的所见所想跃然纸上。但是,此时的容若还在思念着他的宛儿吗?
沈宛,江南几多的才情才能化作这位多情的少女,她有道韫,清照的才学,也有师师的妖娆,圆圆的妩媚,就是这样的一位天下少见的绝色才女,仅凭几首对诗,就和容若这位王国维都谓之天下第一的才子互相倾倒,容若非卿不娶,沈宛非君不嫁。年初,沈宛离家北上,赶往京师与容若相会,但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的作弄,正当他们万水千山终于相见了,康熙帝一纸圣谕就将容若调离他的宛儿的身边,陪君南下南巡,作为一品护卫的容若岂能不从,随着顺江的南下,到了惠山在这里,沈宛的故里,容若在七夕之夜,牵牛织女都能鹊桥相会,但他和宛儿却是天各一方。
上帝总是在刻意的给容若灾难,等到南巡回京,容若却无法迎娶沈宛,无法给她一个妻子的名分,再才华横溢,再国色天香,但她终究是汉人的民女,而容若作为纳兰的长子,满清的贵胄,又怎么能娶一个民女为妻,容若不惜以死抗争,但是,他是一个才子,更是一个孝子,为了爱他不惜对抗父母,但他又不能为爱而走天涯,最后在宛儿的劝说下,容若妥协了,他放弃自己归隐的理想,在殿前侍君,在堂前尽孝,娶一位官氏女子为正妻,而沈宛只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花园中做容若一个卑微的妾。
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差强人意的结局,但是,沈宛却为纳兰一族所不容,她在明珠面前难以讨好,在婆婆跟前更是难以侍奉,而女人间的争宠又如何能让她这一才女应付。宛儿的日益憔悴,却让容若心如刀绞,无奈间,他只能让宛儿离去,离开自己的怀抱,去生她养她的江南。而在江南的宛儿,无日无夜不在思念着容若,而最终在为容若诞下他们爱情的结晶的那一瞬香消玉殒。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昔如环, 昔昔都成诀。 若似月轮终皎洁。 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 燕子依然, 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末歇。 春丛认取双栖蝶。
而此曲正是七夕佳节,容若为亡妻所写,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但是相见时难别亦难,有情人终难眷属,于是不久之后,容若便也含恨辞世,追他的宛儿去了。
想到这,泪痕已干,一口饮尽这茶水,头也不回,走出惠山,我不敢停留,若是停留,我又怎能面对容若这一千古的诗魂,我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里,在这烟雨的江南与他的宛儿生生世世,亘古不变,成就这二泉永远的梦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