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奥)像素骑士

本来应该是在一片无垠的草原上,或者边上允许挨着点森林的。清晨时分,草尖上垂挂着比那绿色更为鲜嫩的露珠,记不清鸟长什么样、或者有没有鸟了。应该是有的,我曾在贵族学校学习美术(主要是绘画,雕刻对我来说费时又费力)时老师曾经展示过这么一幅画。在画的上方润色很淡,有几只飞鸟成行掠过,接着-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就像我跟你说的那种。几名骑兵骑在马背上彼此悠闲地聊天,他们甚至没有把手搭在缰绳上,因此马就那么随意地走着,看上去很棒。


现在对我来说事情有些糟糕,糟糕地有些荒诞了。因为这里是一片沙漠,完全呈现出不同的一种风格,我有一天没吃饭,我的马今天已经断水了,因为我身上带的水只够自己撑过今天了。前阵子经过的那个小镇上简直是另一种国度,另一种文化和风俗……没办法,只能适应。他们看我挂着把长剑举着长枪,简直要笑疯了,我的盔甲早扔了……太热了,如果我一路穿着它过来,恐怕我早就熟透了,沙漠的环境不允许盔甲,因此我早早卸了它找一颗仙人掌,做了记号后埋了起来。至于剑和长枪,我总要有武器防身的。


还是接着说草原,讲到哪儿了?对,画。我的老师简直就是诱惑人的撒旦,他给我看得那副骑兵的画,使我第一次对这种马背上的职业有了兴趣。他还教导我们说,一名骑士所具备的高尚与荣光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位伟大的领主或国王,其实披坚执锐,为了荣誉国家而战,他们彬彬有礼,对待弱者同对待强者一样态度……总之现在听起来都是陈词滥调,我父亲是一名子爵,因此我成为一名骑士是轻松而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说起我的家庭,你可能会对我们的生活感兴趣。但是实际上一点也不好玩,因为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子爵,他的领地只有本地最贫瘠可怜的两个村庄,一些林地牧地等公共用地。尽管如此不时会有别的男爵子爵想要使尽办法在一块薄如蝉翼的肉片上横切一刀,伯爵以上是不会在乎这种封地,只是假如他们吞并了我父亲的封主的一些土地后,我的父亲可能要更换封主。他不能没有封主,假如没有封主,马上就会有人不承认他的爵位,进而撤销他。


我在学校学的课程很杂,击剑和马术万幸我凑得了及格(不然成为骑士是要受到刁难的),诗歌和句法最差,礼仪是满分,满分。其他的学科泛而不精,除非你打算进修此道,否则不必提及。

骑士要向一名领主宣誓效忠,并取得对方的同意后,才能成为一名骑士。关于领主的选择,父亲和我费尽心机,战争是骑士的义务,因此只有一名实力强大同时见识高远的领主才能尽可能的保存、晋升他麾下的骑士们。经过父亲和我的推断观测后,终于决定向A伯爵宣誓效忠,A伯爵是我父亲一位家族远亲,平时来往虽然不频繁,想来此事他断不会不作通融。回信很快就来了,A伯爵欣然同意,在信中毫不吝惜对我的夸赞和期待,但我毕竟精通礼仪之道,深知这不过是巧妙装饰后充当场面的客套话。礼仪就是这么一回事,人与人不能见面全用粗俗的真话交流,只好凑整出一套规矩、谦辞来掩饰内心真正的意义,A伯爵此时对我虽心存疑惑,相信我,他以后绝对会对我真正欣赏的。


只是宣誓仪式上出了点意外,A伯爵颇有名望,又兼具实力,自然所交甚广。一切准备就绪时,我不经意间扭头,突然就有一阵沙尘迎面吹来……哦,不是,我搞混了。我现在在一片沙漠里,上个小镇的人称之为西部的地方,刚才一阵风沙迎面劈过我,所以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走到一个指示标附近,上面指着最近的两个镇子,不远处有很小一片绿洲,四棵树,一片草,水洼一样的湖(暂且称之为湖)。此外是一大片耐旱植物,比如仙人掌什么的。我打算在此休息一下,整理一下行装,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身边由于没有干粮,而我又实在饿得不行,因此我打算杀马充饥。但是我估计到在这样一片沙漠中,马必定是一个独特且稀少的存在,它壮硕并且速度不凡。望了望这陪了我两年的伙伴,我认为假如它活着,也许能带来另外的贵重价值,凡是稀少而同时有那么点作用的东西足以进入奢侈品范畴。因此我把我自己的饮水分了一半给它,以保证它的生命力,假使一天之内无法到达一个相对不错的人类栖居地,恐怕我就玩完了。


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相信人生有再来的机会,关键在于那么多的机会中你能把握并适应它。我十分想念我的骑士时光,并非因为我的错误或者罪行我被流放驱逐到这么一个地方……哦!那长剑上反射的熠熠银光比剑锋本身更具有震慑和一种诱惑性的美,铠甲是那种老式的锁子甲,并不是人们想象的披挂全身。骑士就像将军,只有重骑兵才会披挂全身的盔甲,在军队只有打仗时人们才团结一心。平日里并非如此,有马的骑兵数量稀少,因此待遇更高,其中重骑兵比轻骑兵吃更多更好的伙食,人人都反感不属于自己营帐的家伙。


我总是跑题,因为如今我处于一种艰难的境地,无法不回想起往日的美好,这是人们的通病,小时候吃了一块蛋糕而长大了只能沦为悲惨的奴隶时便会一辈子都在想蛋糕。


所以,就在A伯爵准备开始仪式时,我不经意扭头,看见了一个对我露出鄙夷蔑视并向我摇头的家伙。他是我父亲的敌人,在城镇里充当铁匠会的几位主席之一,也是一个小贵族。但我只打算称呼他为讨厌的M先生。这里有个小隐喻,英国人把M排在第13位,宗教凶数。我并不信宗教,小时候我为了自己证明上帝是否存在,在深夜里偷偷说:“上帝啊,我冒昧地质疑您,假如您存在,给我一天完美的生活,然后让时间倒流。假如第二天我睁眼并没发生什么事,那您就是骗子,否则您就惩罚我当一天狗,不然我不再真正信你!”


结果第二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我疑心晚上上帝睡觉,白天时又到无人地又复述一遍,当晚霞熔凝成朝阳后,我便知道了那些祈祷的人不是在讲礼仪,便是蠢蛋,但总有聪明人。以后每逢祈祷礼拜,我必然竭力遵从,虽然我已戳破了泡泡,但仍然要假装它存在。


我望见讨厌的M先生,自然十分恼怒,但无论如何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是因为A伯爵在场,仪式即将开始;二是因为一旦我去找到M,攻击他的无礼行为,他只会要我与他决斗。M大腹便便个头粗短,一对一我绝不怕他,可是决斗允许麾下骑士代劳,M是铁匠行会的首脑之一,认识一些厉害的骑士,我的剑术马术刚刚及格,又才毕业,没要必要冒险。


于是我不理会,开始宣誓,谁知M这个家伙,跳出人群质疑反对我,宣称我不配当一名骑士……我简直要疯了,形势完全不由我控制,我只能按人们心中想的那样提出决斗,M自有四五个人代劳,而我除了我父亲和他治下那帮农民,绝无可靠帮手。A伯爵不会阻止…他巴不得有个机会探探我本领。


一名骑士追逐的是什么?绝不应是无用的忠诚与荣誉。固然要讲礼仪,但是应当追逐财富、武力、美女、名望与地位,假使他有这些,他自然是一名伟大的骑士。


我说这些话是因为代替M的人我的对手,K骑士,简直就是一个王八蛋,他侃侃而谈说了一堆废话,无非是为了让人们相信我俩的对决是公平对称的,并且他还说他决不使出全力,假如我可以赢,那更证明我的不凡。总之这也是个聪明的家伙,王八蛋!咱俩之间是否有差距,有多大,有点主见的人都不会动摇,可傻子太多,或者根本是装的。


决斗在郊外进行,天气炎热,但人们依旧接踵而至,影响很大,万人空巷。此时我绝无别打办法,K比我高大,灵巧不输我,经验又丰富,长剑比我锋利铠甲比我坚硬,我能怎么办呢?此刻恐怕只有求助上帝了吧。


上帝,你保佑我,我相信您的存在!必使我赢而他输,如今我走投无路,惟有皈依于您……我默念未完,他已纵马而至!我显然低估了我俩之间的差距!K说不使全力完全是扯谎!妈的!他恨不能杀了我!每一剑都重的能将我拦腰斩断,同时又快的我措手不及,但显然他并未得逞,似乎是上帝显灵了!


我感到我的身子似乎被一个全新的家伙操纵着,它比我骁勇而有技巧,虽然我挨上一剑可能就会死,但它并未让我受毫发之损。我灵活躲开每次进攻,同时抽空进攻K,K很灵敏,但仍不免中剑!若非铠甲原因,早已魂飞魄散。


观众自然看得清谁占优势,K越发恼怒,我愈战愈勇。K破绽越来越多,我虚刺一剑,实则斩向K的头颅,K情急之下受我所骗防御不及,我的剑锋在他脖颈盔甲最薄弱处停下。即使如此,余锋也已划伤了他。


我完全不敢相信,K瞪大双银,众人瞠目结舌,A伯爵点头眯眼。我打败了K!简直是奇迹!霎时我看见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似乎被一团光晕包围,美女在侧名利双收,一次成功的决斗简直比一次战争中的晋升更能带来荣耀!我打算清醒一下,恢复常态,忍住狂喜装作谦虚礼让的样子,但是我以为是幻觉的光晕并未散开。我很疑惑,我已击败这区最有名望的对手,怎么突然脱离了现实?这太他妈的荒诞了!你的人生刚要冉冉升起,下一刻就掉在了沙漠里。


我应当回来!上帝在惩罚我吗?不!曾经的错误不叫错误,那是无知!我马上改!立即纠正!我多么热爱我的祖国,我的家乡,我的父亲与A伯爵啊!骑士从我战胜的一刻起,便已向我脑海里灌输了荣誉感,我开始感到这个称号的伟大。前路遥遥光明无限,我必坚定向前!我的心中突然神圣起来,老师的教导如画一般历历在目,我打算暂且睡下,醒来后穿越这片沙漠。


现在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我刚要树立骑士的理想与理念突遭如此变故,简直快要崩溃,不过这可能是一场幻梦,我仍打算以骑士身份走出沙漠。


哦!沙漠啊!如今我已无水无食,颓靡地支在马上。天空上的云各有各的心事,总不肯化成雨的模样。砂砾窸窸窣窣的,似乎是流云划过海蓝的声音,远方,远方会出现什么?莫非,我将魂断他乡?


伟大的骑士总要经历些磨难,并且终有某种特别的幸运使他成功克服。我的想法果然不错,绿洲附近有水源,小镇已经升起在地平线上。异国风情亦如此美丽,实在是令人感喟,我现在首先要找一个歇脚的地方,看能不能用身上一枚偶然装着的银币换一点吃的。


又是这样,所有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的天!这里肯定没有骑士!这帮人穿着行为都古怪的很!我得打听清楚然后学习这里的风俗文化。他们嘴里说一口奇怪的不列颠语。早先我曾经去过不列颠尼亚因此不难听出这是不列颠语,可是很怪。我找到一家旅店,老板对银币本身的价值似乎并不感冒,然而这鬼东西总是问我这枚钱是我从哪弄来的。我告诉他教会我他们的语言,我免费给他。


想认真学东西总是不难的,尤其是在有基础和必要的前提下,我懂基本的英文,又略微有点儿机灵,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沟通技巧。我问了老板这里是哪儿?武器店或者其他的商店在哪后就把银币給了他。


他说这里是美国西部,淘金垦荒的时代。天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所处的欧洲绝对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好吧,可能是东方某个国家。总之我作为一个无知的骑士总是不了解这种事,上帝也许知道吧。他特意告诉我,我是个很特别的牛仔,我想牛仔应该如同这里的骑士,骑士在这儿不存在。我得想想……


我去了武器店,想先把长剑长枪当掉,这里悬挂着许多很奇怪的武器,我从未见过。它们都十分小巧,看起来完全没威胁,应该是某种弩箭吧。老板对我的剑与长枪完全嗤之以鼻,倒是对我的马很感兴趣。我问他这些武器是什么并让他示范,他告诉我那东西叫枪,左轮枪。我看了它的威力后心里震骇得无以言表。假如我们有这种武器,什么铠甲也不可能阻挡。不过我面上毫无波澜,想来奸商太多,买家在买未知的东西最容易受骗,全然不了解性质功能价格,假如脸上颜色改变,他必要坐地起价。


想想骑士精神!M先生不可能找到一个可以打败左轮枪的骑士!奔腾的战马多么俊丽!那柔美的曲线,金属的质感,骇人的威力。很明显我处于一个不同的世界,至少这里科技先进,我多么想要回到草原与田野中!可我根本不清楚何时能回去,怎么回去。长枪和战马在这里行不通,我不懂经商之道,仍应以出卖武力为生 ,没有武器怎么生存?最荣耀与伟大的骑士也不能只有马和盾牌,下马作战有时也为形势所迫,一回到我的家乡,便可以重新跨上战马,享受荣誉。


以上并不是我为当机立断卖掉战马外加赠送长剑长枪作收藏只用换取两把左轮枪所作的解释或借口。一个人只有先有立足之地方可以追寻理想,这样的行为绝不存在过错,我不因所处的环境或所做的行动动摇心中的信念。加入赏金猎人的队伍时,我隐蔽了在这里完全无用的礼仪,这里很真实,猎人拿钱和枪说话,真是狂野的地方!


选择与政府势力对抗要充分估量反对派的力量与政府的力量,虽然他们在遥远的东方,不过却稳定又强大,而我孑孓一人,无依无靠。最好的办法是加入赏金猎人,赚取巨额悬赏,这个工作也很酷。猎人们通常都是牛仔,加入他们后我开始了心动工作,想办法学习适应这里的生活,从而在这儿活下去,越滋润越好。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赚取一餐饱饭和一份租房住处,接着赎回战马。初入沙漠时我骑着马,不懂一些沙漠中的旅行知识。但很快我自学了一些,如今又偷偷学习同伴,虽然并非老手,但绝无稚嫩之色。射击很好学,三点一线,不怕火药的炸裂声就行,只是需要提防别人射击你。所以你懂得这些,再加以小心,成功必然不会走远。


干掉了第一个土匪头子后,我回去大吃大喝了一顿,心想:看来这份差事并不难。更重要的是上帝的保佑仍未远离我,子弹的速度本来是数百米每秒,可是在我眼中他的速度大大降低。天哪!简直如不死之身一般。有了这么一项技能,我从容地收拾了许多土匪,成为了名震西部的赏金猎人。从前我当骑士所想追逐的一切,现在竟然以赏金猎人的身份挣了回来,真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我赎回了战马,只要我骑着战马,便仍算作骑士,我拥有许多名望钱财美女,但是我还得想着回家,仍旧渴望变回真正的骑士。


至于原因吗,我不清楚我是怎么从草原到沙漠里来的,但我记得当时我正由人生的起步阶段上升时一下一无所有。所以我必须每时每刻怀念骑士生活,万一这是上帝的把戏,一得意忘形便重新开始,那我这么想着便不会中计。此外,假使某天我回去了或者又掉进了另一个世界,我的心态能很快适应过来。至于回去,我抱着真诚的信念和骑士精神,但我已在这里赫赫有名,有许多事物交际需要处理,应付市长镇长们,参加朋友的聚会,有时出席商业活动和法庭审判,假如出现土匪还要去除暴安良。不过我从来没有忘记骑士精神,我努力的抽出空闲时间重新恢复骑士打扮,练习马术和枪剑术,现在我都技巧足够取得满分毕业。睡觉前我还必要同我的妻子回忆骑士生活,你可以知道我是真的没有忘记。


生活总会在你以为它归于平静的时刻让你重新陷入困境。某天我同市长骑马游玩时突然望见天山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方形。我问他们他们全说没有看到,我疑心上帝在召我回去,找个理由支开他们后。一个人骑着马走到黑色方形的正下方,等待上帝的旨意。


突然方形中间有了画面,周围仍有一圈黑色作边框,像是裱装过的画。一个巨大的人走过来,对着整片世界说道:“过了20年了,我已长大了,卡带游戏早就该被淘汰了。”接着整个世界的灯都熄了。


我被人拿在手里,外面刻着几个代表性的游戏名称。那个人说:“这游戏机经常卡盘,错读游戏数据,我打算把它放到柜子里收藏,再买一个PS4,然后咱俩可以玩PS4。”我听见这些话之后明白了接下来又要有新的困境了,你可以从我的叙述中明白我是多么优秀,不过接下来的十年之内我得好好睡一觉了,假如主人不打算玩欧洲骑士或西部枪手,那我就不可能醒来,他倒是很喜欢这两款游戏。至于我想当骑士还是枪手,从一开始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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