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3

夕阳下的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诗人眼里的黄昏很容易把人带入无限的遗憾与惆怅之中。而黄昏于我,一直有几个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总想象自己有一双画工精妙的手,在纸上酣畅勾勒,制成剪版画,方能不负与之相遇一场。可惜没有这样的功力,所以还是尽力文字表述下 吧。

画面一:十几年前一个初夏的黄昏,我站在教学楼二楼,偶然抬头,天空碧蓝如洗,还剩余威的太阳挂在西天,满轮鲜红,正是残阳如血。这时,从学校西面围墙拐角处,几只白鹅扑棱着翅膀、伸长着脖子“鹅鹅鹅”的叫着出来,随后是学校的一名老师懒塌塌地扛着一把锄头悠哉悠哉走着,她的身后又有几只鸭子一摇一摆地尾随着,时不时也“嘎嘎”地应和两声。在幽静的小路上,白鹅、人、鸭子,那么松弛,那么有序,显然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在夕阳下,人和动物都好似镶上一层朦胧的金光,它们和被拉得老长老长的影子,一眼看着,就让人觉得无限温馨、无限温柔……虽然是农村,虽然是田坝,但是他们温情的活动是这一抹残阳底色上多么灵动的一笔啊!反复回想这一画面,我觉得是“归巢”入画,才使得夕阳下的黄昏如此引人遐思了。

画面二:我的家乡有一个民兵训练场,它修建在我们村头的另一侧,一年年的好似派不上大用场,和烟火气十足的村子比,更显得无比冷清和萧条,所以通往训练场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就在一个黄昏,我晚饭后散步,独自欣赏着这一份幽静。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远处迎面走来一对情侣。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身材高挑廋长。太阳刚西沉,天空一片青灰,明明昧昧地笼罩着他俩,衬得他俩的脸庞更加白皙,线条优美,轮廓分明。两人并没有笑,表情也清冷,只是双手抄在背后紧握着。他们优雅地行走着,一侧忽高忽低的影子倒似紧偎着蹦蹦跳跳。那一刻,夕阳清浅,黑白高冷,我蓦然觉得他俩非常登对。后来我常寻思为什么他俩会给我这样的感觉,原来是,虽然他俩没有言语,没有亲昵,但是“格调”入画啊,人与景融为一体,景语无声胜有声了!

画面三:读川端康成《花未眠》时,我爱不释手的一段如下:去年岁暮,我在京都观察晚霞,就觉得它同长次郎使用的红色一模一样。我以前曾看见过长次郎制造的称之为夕暮的名茶碗,这只茶碗的黄色带红釉子,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它渗透到我的心中。我是在京都仰望真正的天空才想起茶碗来的。观赏这只茶碗的时候,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坂本繁二郎的画来。那是一幅小画,画的是在荒原寂寞村庄的黄昏,天空上泛起破碎而蓬乱的十字形云彩,这的确是日本黄昏的天色。它渗入我的心。版本繁二郎画的霞彩,同长次郎制造的茶碗的颜色,都是日本色彩,在日暮时分的京都,我也想起了这幅画。于是繁二郎的画,长次郎的茶碗和真正黄昏的天空,三者在我心中相互呼应,显得更美。读完这一段,我恍然明白黄昏是有色彩的,而且这色彩可在于看风景的人哦,如果你眼中有物,带着“色彩”入画,是不是能画出不一样的黄昏呢?

独立黄昏,披一身余辉,露一怀柔软,一刻显山露水不好吗?或许换一种心情,我们会这样吟诗了“夕阳无限好,只为近黄昏”!

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经历了一天的疲累后,黄昏收工是最松弛的时候了。如果正在归巢的你,是否也愿意抬眼远眺,拥格调入怀,用夕阳做色,为自己刻印一份最温馨的夕阳版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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