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在学校的微机课上,学会了怎么用金山打字、智能ABC拼音输入法打字了。
这就是那年暑假,我偷偷用表姐的QQ号和陌生人聊天的起因。
我告诉妈妈,我在网上和陌生人聊天这件事情的时候,妈妈一脸不屑外加一脸戏虐的说“你还上网聊天?你还上天呢。”
我那年,懵懂无知太年少,我为了向妈妈证明虽然我不能上天,但是我能上网和陌生人肩并肩。
从此,我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在网上聊天室里和陌生人聊天。每次还要告诉妈妈,我和可能远在天边,也可能近在眼前的陌生人的聊天内容。
这事渐渐的被一些邻居和妈妈的朋友得知。
在那个娱乐市场纯洁到只有唱歌、跳舞看非常6+1的年代,中央电视台横行天下,秒杀各路卫视。其中最受欢迎的,无非就是新闻联播、天气预报、今日说法、道德观察……
而在那个年代走在时尚最前沿的它们,也坚定不移地告诉大家“某网瘾少年为网费去偷盗、抢劫,或者 某戒网瘾学校学生殴打父母、偷袭老师……”
当我去网吧而不去游戏厅这件事情被我妈妈的朋友和一些邻居知道后,他们都说妈妈在不管我,我可能就废了。因为他们昨天晚上还在电视上看了关于上网成瘾的新闻。
我记得当时妈妈对前来上奏的朋友说“你会上网打字聊天吗?我觉得知道怎么上网也是一件好事,不会上网才是一个傻子。”
我听完倍受鼓舞,现在想想,当时在心里竟有一种定不辱使命的斗志。
当然了,妈妈也曾动摇过,也曾经小心翼翼地表示,她相信我虽然上不了天,但是上的了网。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网吧了,如果小升初考试语数英三门成绩都能在九十分以上,就买一台电脑放在家里随我便玩。
于是,我定不辱使命的斗志就被转移到了学习上。可惜这使命不仅被侮辱了,还天天SM。
我用初中三年的时间,证明了妈妈朋友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深深的迷恋上了网络游戏。
我初中上的是寄宿学校,一个星期回家两天。当时妈妈在市里打工,我都是回爷爷奶奶家。老人溺爱自己的孙子,别说教育,说话的语气重一点都害怕孩子不喜欢自己。
我住在学校五天,大概有两个或者三个晚上,都要和一些同道中人翻墙出去,在网吧里通宵。
那时候,上课睡觉,下课撒尿。
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后,打电话给我说,你现在年龄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总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对身体不好。我刚刚还对你奶奶说,让她不要说你。我的儿子是啥人,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不过你自己在心里也要知道控制住,钱不够了,跟我说。
我当时心里就知道,老妈真的是太宠爱我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只担心我熬夜对身体不好,而不是上网对学习不好。
所以我现在跟我上初中的妹妹说一些话时,很认真,也很尊重她。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眼里的小孩子是个正常人,那么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都清楚的很。
那年夏天,妈妈打电话说,天气热,东西容易坏,你小心别吃坏肚子。网吧里的电脑键盘和鼠标上有很多细菌,你要多洗手。
那年冬天,妈妈打说,天气冷,网吧里有空调不冷,猛一出去容易被冻着,衣服穿厚一点。多吃点饭,不能饿着肚子睡觉。
渐渐的我连妈妈给我的关心都当成了一种捆绑,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觉。因为我真的明白,妈妈是爱我的,亲戚邻居们是看不起我的。
高一的时候,耍小聪明。我们几个住校生花钱买的走读生的出校卡,在晚自习放学后,在众多人群里快速亮一下出校卡的背面就跑出学校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有一次一个其他班的哥们就被保安抓了个现形。我们这帮同道中人,在意志消沉的那几天里,终于找到了另一条康庄大道——翻墙。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裤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三四个人轻车熟路地溜到墙边。
我一个哥们上网心切,三下两下的就爬上去了。我看着黑色的剪影,蹲在墙头上,左右看了看,在转过身,两只手抓紧墙边,伸直两条腿,一松手。
放在平常,我们墙这边的应该会听到“嘭”的一声闷响,但是今晚听到的是——嘭——啊——有老师!
墙这边的我们听到后,撒腿就跑,作鸟兽散。
第二天的早自习,那位牺牲自己保全我们的哥们没有现身。倒是我们的秃头班主任来了。
他说,昨天晚上有几个人很幸运,没有被我抓住,但是那几个人是谁,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们在学校学习,我就要对你负责任,负一个教师应该负的责任。
昨天晚上被我抓住的同学已经被我劝退了,你们可能觉得我很坏,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他的家庭情况。他的妈妈有病在家,什么工作也干不了,他的爸爸为了照顾这个家,就找了一份离家近,但是工资低的工作。
他爸跟我说因为上网也没少打他,可是真的是管不住他。同学们,他现在之所以这样,也不能全怪他的父母。你们都不小了,不能因为是家庭或者其它什么原因就放弃自己。我劝他退学是因为我希望他能趁早学习一个技术,早点工作,早点知道挣钱的辛苦,早点能明白他自己的处境和父母的不容易。
那天之后,我们这个团伙老实了很久。还是一些没心没肺的人按耐不住躁动的手指和心情,又相约晚上再次行动。他们给我说这事的时候,我突然犹豫了。突然想起了他有病在身的妈妈,突然想起了他愤怒的爸爸。我突然就觉得游戏里的充实真的没什么意思了,我突然就不想在上网了。
我妈妈至今还为当初即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就治好了我的网瘾而骄傲。但是我没有告诉她,我那时好像是因为在懵懂无知中,恍惚知道了当父母的不容易,也不想妈妈在她的亲戚朋友面前丢面。
毕竟她那时在众人面前,那么罩着我。
如今,我是一个手机里连个消消乐都没有安装的怪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