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开宗明义,评价王冕用了“嵚崎磊落” 四个字,在我看来,王冕虽有绘画之才,亦有不同官府流俗合作的清高之态,然而,此并非真正的国士所为,亦不符合读书人的精神要旨。
《礼记·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修齐治平是一个读书人的基本使命,而采取逃避及归隐的办法,并不能使我们的生活更美好,使我们的社会更进步,其与儒家积极进取的态度背道而驰;退一步说,纵使在“动不如静,归不如隐”的道家文化中,其也有积极救世的一面。
儒之本义为人之所需,儒家在孔孟之开宗立派之始,就一直以国家兴亡为己任,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掌握文化知识只是作为儒生最基本的要求;王冕进过三年学,由于家境贫寒之故缀学放牛,在放牛的时间里,也没有忘记学习知识,作为一心求学之人,四书五经是学习之首,我不相信王冕没有读过《大学》,不知道作为士人应该具备基本的素养。
如果吴敬梓写《儒林外史》只是为了揭露儒生的浅陋与丑态,那么王冕则应该是他要树立的一个儒生的正面典型,然而,作者想塑造王冕作为儒家高尚品德的代表并未达到目的,相反,王冕的给人的形象却是冥顽不化的酸腐之味。我们所认识的王冕是个清高却又胆小怕事的无名鼠辈。
文章中讲到朱元璋和他见面,彻夜长谈,在取得天下后邀请他出来做官,造福一方,对于国之初立,百废待兴的阶段,正是儒生们肃清风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而王冕的选择却是躲进深山之中,不想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这种对社会没有丝毫贡献的人,又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呢?
《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纵使有登天之才,而不想着为百姓造福,这种才能又有何意义?如果把王冕也尊为儒林德行之楷模,那孔孟圣贤也要被他羞辱而死。
孔子周游列国,孟子说服各国君王,只为推行其仁义的主张。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孔孟看来,王冕连儒的称号都不配拥有。
《三国演义》里讲许汜拜访陈登,结果陈登只让许汜睡小床,自己睡大床,后来,许汜在荆州牧刘表手下任职,同刘备谈起此事,刘备说:“要是我就会让你睡地上。” 可见无任在哪个时代,作为士人,是需要担负起国家的重任。
不读《儒林外史》,断不知吴敬梓境界之低。王冕之流,混迹市井之间,凭一技而得温饱可矣,称其为儒乃徒有其表而实不符也。
吴敬梓为揭儒林之丑而树王冕为清流之楷模,陋矣,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