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面，比洪周二人预料得都早了些。

不过是下班出来跟着大众点评的推荐吃个日料，竟然就能从窗户缝隙在屋后看到一群抄着叫不上名字的铁质棒状物的小年轻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得缩小着包围圈。正要往腰间摸手机拨110，他突然从人缝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发型…

【他奶奶的。】伸向腰间的手也不撤回直接掏了枪，洪少秋跳起来几乎是蹿了出去。猫腰贴着后墙分析了一下战斗力，他又返回正门口推来了自己的小电驴——打开了警报器。

那群小年轻明显没见过世面，这么单调的警笛就慌了阵脚，中间背靠背的两人渐渐站稳了脚跟。赤手空拳对一群棍棒，好胆识。

警笛声放到最大，那帮小崽子还是没有溜的意思，反而有了进一步【一队一队，我在…他奶奶的…直接定位本警报器位置，直接定位本警报器位置，速派支援。】

【一队收到，一队收到。】季白清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更显得清冷了几分，洪少秋跟那群作鸟兽散的混混们一样忽略了他尾音抑制不住的上扬笑意。他用的是平时兄弟们闲聊用的频道，求助信息说得也完全不合规矩，还好对面是季白把着传呼机，要不指不定还得露个馅。但至少此刻，这顿咋呼是把那群打手吓住了。围在中间的几个一时迈不开步子跑，愤愤然得又挥两下棒子，一棍被挡下了，另一棍闷上了毛茸茸那脏兮兮的外套，应该是正中了小腹…

他奶奶的，小腹？

洪少秋不等了，右手的枪从街角向着那些没来得及跑的家伙们的方向连开3枪，直逼着小崽子们推搡着逃开，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头就冲了过去。那群喽啰消失在拐角的时候，他正好冲到狼狈的两人面前，看着那颗猕猴桃疼出满额的冷汗扶着小弟缓缓蹲下去。还好，蹲下去的速度还受控制，看来问题不大。

【呦，今天保护对象换了个人？】放下心来的洪少秋踱过去，伸出左手摆出拉人的姿势，却被那人的小弟挥开了。【你sei啊你？】

洪少秋忍了半秒，忍不住，跟周凯一起笑了出声。【这位兄弟，你气势是够了，就是这口音吧，这口音啊，这口音哈…】

【马柯，没事，你让开。】笑的时候又扯了下腹肌，周凯又想笑又忍疼，嘴角略微抽抽了两下。【还能起来吗？咱俩找个地方聊聊？】洪少秋第二次伸手，这次没人挡，却被周凯选择性忽视了。一撑地站起来，眉毛还是拧着的，语调却是轻松的，【这里没外人，就在这说吧。】马柯一脸的嘚瑟，甚至还耸了两下肩，又顶到两人中间。

【哦这样啊。那这位同志，姓名身份证号报一……】【哎哎，洪警官洪警官，这边请，这边请。】周凯赶紧扯开嘴就要报家门的马柯，手在身后摆两下示意马柯先溜，接着就把警官往他刚离开的酒店里推，【请你喝酒，行不行，啊？】

坐回原来的位置，一杯清酒端起来，两杯一碰，也算是碰开了两人的话匣子。

【今天呢，知道追你的是什么人了吗？别再说不知道了啊，今天我没带证件，纯粹，】洪少秋举杯，浅笑，【聊天。】杯中酒跟他傍晚自己取的是一样的名字，口感却明显好了不少。

【上次追我的是谁我是有点眉目了，今天的，一点思绪都没有啊。】周凯举杯碰一下，微扬下巴抿一口，顺手示意店家记账，接着头就跟着酒杯低下去，凑到洪少秋旁边，一双眼睛瞪大，写满了无解和无辜。

洪少秋摇头笑笑，也不戳穿人明显的谎话。【萍水相逢，我也没什么立场劝你从良，但你昨天那个小兄弟……溜得太过迅捷，也完全没有回头顾你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你怕是除了我弟弟之外，我遇到过的最有立场劝我从良的人了，洪警官。】周凯喝干净杯中酒也跟着笑，心里念两声阿仓的名字明处却也不显，爽朗得赫赫两声又惊动了腹肌，疼得嘶了半声，硬是憋回去。

【你还真叫周凯。】洪少秋转了转酒杯，没头没脑叹了句。他那三拳没有任何收劲，虽然避开了大小脏器，但大概能伤成什么样，他心里当真是有数。

【洪警官，您那左手，还是少使点劲为妙。当时我要是拽了一下，您这左胳膊……】周凯喝酒上头，抿这两杯便已面上飞霞，圆圆的眼睛更是透着光，亮堂得可爱。

清酒名字清爽，酒劲却不小，洪少秋也眯起眼放低了周旋的戒备。【这么会说话，上次怎么不多来两句？】

【我吧，不会说谎。】周凯大眼睛扑闪两下，话语里是真情实感的懊恼，【干脆不说，比较不容易错。】【是不容易害了兄弟们吧？】

洪少秋补上话根，却再没得到回应。旁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喉咙里因为疲惫滚了几声呼噜，却并不大声，猫一样慵懒。

【那个谁，那台湾小子！来搭把手！】洪少秋醉醺醺扯开包间的门，唤那个眼睛大嘴更大口音还要大上点的小子。【喂！你sei啊！把我大哥怎磨了！】

把人架上小弟的臂膀，洪少秋挥挥手，转身眼里又是一片清澈；身后周凯的脚步还是杂乱，走了两步呼吸却很快恢复了平常。

会再见的。希望下次，别太狼狈。

至少这次，洪少秋品了两口正宗清酒，周凯得了片刻安眠。

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