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有香气的植物情有独钟。有香气的植物更有灵性,它们的香气就是从它们高洁的灵魂里散发出来的。
从乡下带回几株艾草,妥善的安置在阳台的花盆,还有二棵九层塔,因为格外珍爱,我便小心轻放,一只花盆种一棵,用的是最好的泥土,每天精心打理、调养。
我爱九层塔,源于童年,有个小伙伴家的百草园里,花草葳蕤。春天,我满心欢喜地跟着她进了园子,这么多的花草!我几乎都叫不出名字。她在一株举着一大串紫色花的植物前蹲下,我也蹲下,她轻轻摘下一片绿叶,立刻有淡淡的香气逸出,“奶奶种的,她说可以治病。”哦,这么神奇!
从此,这种能治病的仙草在我心里种下了,每当我走过田野,树林,我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寻找,寻找那株举着紫色花棒的不知名香草。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了,也知道了她的芳名:九层塔,也叫满园香。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我过于殷勤,养植不当,九层塔最终未能如我所愿,它日渐枯萎,终于香消玉殒。苦苦追寻这么多年,得到了,还是没能留住,不免感到深深的遗憾。
而艾草却憋着一股劲向上生长,蓬蓬勃勃长满花盆,长了半米高,还在往上蹿,我几乎听到了它拔高的隐秘信号。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挑艾草顶芽剪断,这样它不会再往上长,却能旁逸斜出,伸出许多枝条,使枝叶紧密,花盆充实,雅致美观。
这时,从艾草里爬出许多芝麻大的红色小甲虫,笨拙又可爱,他们像一群调皮的孩子,胡乱地爬了一通,又藏到叶子底下去了。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定居的?一只黄蜂频频光顾艾草,还经常趴在叶子上做美梦。
冬天,老艾草的老叶还顽强地抵抗着寒风,后来,老叶渐黄,只有最顶端的几片小叶,还有一些绿意。
2月,老艾草的脚下,冒出许多艾苗,不知不觉已长满花盆,我将老艾草从底部剪断,将枯茎残叶清除,花盆里一下子清爽多了,艾苗也显得更精神,仿佛一个人经过精心调理,身体日渐健康,又做了一番梳妆打扮,更加美丽自信。
此时阳台外鸟声悦耳。摘取绿色艾叶,细细洗净,投入砂锅的滚水里,顷刻,艾草的芳香穿过厨房与客厅,充满所有卧室。下红糖、打鸡蛋,不消片刻,一碗冒着热气与香气的艾叶红糖鸡蛋汤就端上了餐桌。
这是植物对人类的情意和宠溺,它用绿叶养护你的双眼,用芳香滋润你的肺腑,用花朵愉悦你的心情,用汤水滋养你的身体,你是被艾草爱着,因了艾草,你更懂得爱自己。
与艾草比邻而居的是薄荷。
小时候,家门口的小花坛里种了一些花草,留在印象里的却只有薄荷。我常感冒,父亲将薄荷叶摘下煮水让我喝,清凉迷人的芳香里,是父亲关切的目光。我心中保存了对薄荷的特殊好感,记忆里留下了薄荷的香味。薄荷,见证了凝集在时光里的爱。
后来不管何时何地,见到薄荷,便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弥漫心头。
我种薄荷,用的是一个巨大的特制锡盆,春天里买来的薄荷枝,没有根,怀着侥幸的心理埋在泥里,万万没有料到,居然全都活了,而且十分茁壮,碧绿的叶子,紫色的茎,或直立,或匍匐,爬满花盆,茎叶伸出盆外,成了一个小小薄荷园。
初夏,薄荷开出一串串白色的小花,蜜蜂成了阳台的常客。盛夏,我将清水泼向薄荷,浓烈的薄荷香一下子冲出来,腾空而起,熏了我一头一脸。
炎炎夏日,薄荷煮水当茶喝,可以清心明目,再糊涂的人喝了薄荷茶,也会遍体通透,幡然醒悟。
仙草在我家落户,我自然也大胆地想象着自己脱了俗气,粘上了香味、仙气,我眼前没有苟且,人虽在烟火里,心却在诗画中。
我常常满怀感激地凝视着薄荷和艾草,心中泛起无限的热爱和欣喜,我看到,每一张叶子都长得那么干净美好,朝气蓬勃,神采飞扬,满怀希望,我疲倦的眼神也因此变得如微风般柔和,白云般纯净。
在一些孤独的夜里,我来到阳台,只想听听艾草和薄荷的窃窃私语,我们之间的交流畅通无阻。在有月亮的晚上,我常对着我的艾草和薄荷唱歌,朗诵赞美诗,风从阳台路过,植物的笑声从互相碰撞的叶子间传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当我轻抚一张叶子时,它立刻用清新的芬芳来回应我。它没有辜负我的深情,植物欲说还休的沉默里,藏着多少奇妙的意蕴和情思!
花有花的语言,树有树的思想。我就是在了解了香草的品性之后,重新唤起了对亲情的回忆,对生活的热爱。对香草的好感也与日俱增。
种点艾草,种点薄荷,种点有香气的植物,相信每一种香草都有你不曾听过的故事。人和植物相依相伴,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珍惜这样的人草情缘。感谢命运的厚爱,让我与真爱之草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