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少年前传之--君义的故事
楔子:我也是有故事的人
夜晚的都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绽放着流光溢彩,明亮的路灯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道路上是泥泞的雪水,路边也都堆着厚厚的积雪,寒风吹过,带起积雪表层的雪花,落在人的脸上,也只是让人感觉更加寒冷罢了。不过,也只有这些出生在这里的人们,才能体会到这里的寒冷有多么亲切。奉城,这里承载了太多人的过去,他的,她的,他们的,她们的,形形色色千千万万的人们在这里,成长着,衰老着,开心着,痛苦着,谱写着一段又一段转瞬即逝的历史,演绎着一个又一个无人问津的故事。而他——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出生在这个城市的一个普通的人,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有故事的普通人。
时间:2011年年初;地点:奉城市;人物:田佑民,我。
“喂,君义,你还能行了不?没酒量干嘛喝这么多呀?”一个瘦高的男生用力搀扶着旁边一个微胖的男生,那个微胖的男生走路跌跌撞撞,一只手搭在瘦高男生的脖子后,另一只手比比划划:“我。。。我乐意呀,这么多年了,这还是我头一次。。。不。。。不对,是第。。。第二次喝这么多。。。我就是。。。佑民哥,你能来。。。我就是太。。。太高兴了,呕。。。呕。。。”
田佑民连忙把刘君义扶到一个街边的胡同中,这里没有灯光,很昏暗。刘君义一弯腰,哇一口,吐出一堆酒菜混合物。田佑民在后面拍他的后背:“慢点,慢点,别呛到。。。”
刘君义吐了一地,看着满地的异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突然呵呵一笑,田佑民堵着鼻子问:“哥们这有啥可笑的?”刘君义盯着满地的异物,低低地说:“再肮脏的东西,只要是在阴暗的角落,也就没人发现。没人发现,也就没有恶劣影响。是,对别人没有影响,不过它影响了这个城市,即便这个角落永远也没人会来,这里仍然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这些肮脏的东西,还是污染了这里。”
田佑民堵着鼻子,似乎都喘不上来气了,费力地问:“那按你这意思,还想把这儿扫了?”
刘君义一笑:“呵呵,只要天一亮,将这里暴露在阳光下,被人看到,有人看着不爽,自然就有人来清理了。。。。。喂。。。你轻点。。。”
田佑民实在受不了异物的气味,还没等他说完,就拉着刘君义连忙离开了这儿,刘君义看着田佑民被憋得满脸通红,又笑了,“嘿嘿。。。。。。”
田佑民看了眼刘君义,放开了他,两人并排走着。刘君义刚才吐了一阵,已经不晕了,走路也有劲了。
田佑民若有所思地问:“君义,我说啊,认识你一年多了,一直觉得你是个谦恭保守彬彬有礼的人,从没见过你像今天这么。。。失态。。。那个我可不是责备你啊,跟我俩你可不用拘束。不过我就是,发现你也有这样的一面,感觉挺惊讶的。。。”
刘君义说话了,舌头还是有些发硬:“其实。。。很多人好不好就说别人‘你变了’,‘他变了’,‘你不是当初的你了’,甚至说‘我不是当初的我了’,嘿,在我看来,谁都没什么改变,你感觉它在变,只不过是你挖掘得不够。你对他人了解得少,人家表现出一些你原来不了解的,但你不喜欢的特点,然后你就说人家‘你变了’。嘿,把自己的过错归咎于他人,把自己的臆想强加给他人,这破习惯已经写在人类的基因里了吧。。。。。。”
田佑民笑着问:“那么我就问问,你有这种基因吗?”
刘君义笑了笑:“当然有了。。。不过我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劣根,所以就会努力避免的。先天因素只能决定一部分事情,主要还得看后天嘛。你说说一个天生皮肤粉嫩的姑娘,要是天天出去打渔,她的皮肤是个什么颜色?”
田佑民笑着说:“那得看她用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刘君义笑着一推他:“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会抬杠了是吧。。。”
俩人边说边笑,来到了一个小公园的门口。
田佑民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才八点,看你还晕头转向的,直说胡话,要不去公园坐一会儿吧,也让你醒醒酒。”
刘君义说:“我是但愿长醉不愿醒呀,不过去公园也好,带你看看我们奉城最大的小公园。”
“老板,来瓶酸梅汁,来瓶果粒橙。”田佑民在旁边的小卖铺买了饮料,随手把果粒橙丢在刘君义的手中,刘君义先是愣了一下,错过了最佳的接瓶子的机会,但还是手忙脚乱地抓了两三下,才把瓶子接住。
田佑民调侃道:“这都接不住?”刘君义笑着答:“啊,喝多了。。。”
俩人在公园中走了一圈,公园不大,也没有灯,到处都是黑呼呼的,但也能看出,所有植物上面都盖着厚厚的雪。俩人没说话,慢慢地走着,田佑民在前面走,刘君义却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好似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看了一会儿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低头不语。田佑民看出了刘君义的变化,也没插话。公园里有几个秋千,有几个小孩玩的滑梯,现在上面都盖着雪,那边还有一些单杠双杠,还有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双手抓住杠子,身体悬空,双臂交替前进”的一排杠子。从一个小径绕出,前面就是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花坛,尽管现在这里看上去就是一大碗雪的样子。花坛周围有一些圆球型路灯,也许是年久失修了,有几个路灯的灯光明显比其他路灯黯淡,还有一个路灯放射着白色的冷光而不是像其他路灯那样放暖光,好像一个白种人在一群黄种人之间那样,在这夜幕下,连雪都被罩上不同的色彩,看上去略有诡异。花坛周围有一些长椅,还有垃圾箱。在这大冬天的晚上,除了一个左手拎着编织袋,右手拿着钩子的拾荒老者,早已没了其他人影。田佑民来到一个长椅旁,一边拍打着座椅上的雪,一边说:“来,在这坐一会儿吧。”
刘君义看了看这里,这长椅的旁边正是这里最明亮的路灯,不是那个冷光灯。黄色的暖光将周围都染上了一层暗黄的色彩,好似影片中用来回忆的场景。
刘君义没说什么,坐下后拧开果粒橙,自顾自地喝起来。又是那熟悉的味道,一口果汁入口,竟然也会噎在嗓子中,如骨鲠在喉,过了好半天,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这口饮料才咽下去,随后他低下头去,深深叹了口气。
田佑民喝了口酸梅汁,说:“刚才还满面红光,现在就满脸阴霾了,怎么,是不是有心事了?”
刘君义低声回应了一句:“废话,谁没点心事。。。”说完,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果粒橙。
田佑民接着说:“而且不是一般的心事吧,必然是一段让你久久不能释怀的往事。。。我猜的。。。”
刘君义:“在你面前,我有什么能瞒得过你呀,佑民大哥。”
田佑民关心地问:“那既然是往事,过去了的事,为何还会这样耿耿于怀呢?瞧你愁的这样。。。”
刘君义冷笑了一下:“唉,有些人,有些事,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呀。”
田佑民:“这么说你是想忘了这些痛苦往事?”
刘君义:“也不是,怎么说这些都是自己重要的记忆,忘了怪可惜的。”
田佑民:“那么。。。你现在还愿意时常想起这些事?”
刘君义:“当然也不是,这些事想起来,除了让人难过,没别的作用。”
田佑民站了起来,面向刘君义,竖起一只食指,像是要讲课一样,煞有介事地说:“君义老弟,你有这样认识可就不对了,我一定要纠正你。”
刘君义抬起头,眼神茫然,问:“你指什么?”
田佑民说:“事情就是事情,事情并不直接控制你大脑内的神经和激素,不会直接让你难过的。何况还是一些过去的事情。真正让你感到难过的,是你自己,你自己觉得这事想起来让人难过,于是你就真难过了。但如果你改变你看待这件事的态度,也许你再想起同一件事时,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心情。我说这话你明白不?”
刘君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有理,说得是呀。那你说,我怎么才能把自己对这些往事的扭曲的态度转变过来呢?”
田佑民:“你真的想摆脱这些苦痛记忆的纠缠吗?话说,可是有很多人有这种受虐心态,就喜欢想一些比较虐自己的事情,来寻求心理安慰和快感。”
刘君义笑了:“呵呵呵,我可是被它们虐够了,折磨够了。”
田佑民:“说好了?真的想摆脱它们?”刘君义点了点头。
田佑民又坐回刘君义旁边,说:“那么好,解决这事的方法就是。。。。。有很多事,你只要说出来,就会感觉好很多。”
刘君义笑着一推他的肩膀:“嘿,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一直钓我讲故事呢是吧。。。”
田佑民连忙摆了摆手:“事先说好,我可没逼你说哦,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一向尊重他人意见。尤其是他人隐私。”
刘君义:“唉,你别急,我又没怪你。我只想问,我要是说了,你能愿意听吗?”
田佑民使劲点了点头:“当然愿意啦!”
刘君义:“那你敢不敢听?”
田佑民:“那有什么不敢的?”
刘君义用力一拍田佑民的大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好!你敢听,那么我就敢讲!”
田佑民揉了揉疼痛的大腿,一脸期待地看着刘君义,而刘君义却低下头去,把脸埋在双手之下,不说话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七秒,八秒,九秒,十秒。
只听到刘君义低低地说:“我的故事,你听起来,也许会觉得,没什么意思。。。”
第一章: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TMD看了你一眼
我叫刘君义,这一年是2003年,我13岁,现在正被李大妈拉着手,大步走向初一六班的教室。马上要与初中同学见面了,年幼的自己还是十分地紧张。两周前,母亲突然去世,沉重地打击了我幼小的心灵。幸运的是,王叔叔一家对我非常好,他们决定了要把我养大成人,真的很感激他们。
今天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天,而我可以说是已经特别地迟到了。由于办丧事,前两周的开学前军训我就没参加。这一天,由于现办了许多入学手续,耽误了时间,现在班会已经开始10分钟了。第一次就迟到的我会给大家留下什么印象?大家已经共处两周了,而我作为新来的,会不会很快融入集体?同学们都是什么样的?老师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个问号在我脑中盘旋,而我却没时间多想。李大妈——本来是负责我们年级的教学副校长,不过她经常会苦口婆心教导学生,而且翻来覆去地总说那几句重复的话,所以后来我们都叫她大妈。说实在的,她的人还是很好的,听说我家里的变故,她很同情,然后拉着我的手,带我到了她认为这个年级最有希望的班级——初一六班。
我被拉到了教室的门口,门开着,我瞟了一眼,只看到五颜六色的一片,而后我就不敢再看。刚才走得并不快,而我却已经满脸通红双手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李大妈一拍我的后背:“小伙,站直腰板,昂首挺胸,去吧!”我立刻站直了,朝李大妈点了点头。李大妈朝讲台上的班主任打了个手势,班主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伙,也看到我了,招呼我进去。我深吸一口气。。。。。。
“下面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哗哗哗~~~”在班主任的吆喝声和同学们的掌声下,我进了教室,都不知道迈的哪条腿。进教室一抬头,看向同学们,加上有些眼晕,只见如万花筒般五彩斑斓的一片。。。两秒钟后,视觉渐渐恢复清晰了,我就看到了她,我就看到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那么多人中间我怎么就偏偏看到了她?为什么要看到她?这是为什么??”刘君义语气十分强烈,情绪特别激动,连拍大腿。田佑民抓住他的手,连忙说:“喂喂,别激动,平静一些,平静,easy,easy。。。”刘君义看了看他,垂下了头,叹了口气,“嗨。。。”)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你也许知道,你也许不知道。但你如果知道,就绝对忘不了。
任何人类的语言都不配去形容那种神奇美好的感觉。多年前有个姓纳兰的诗人讲过:“人生若只如初见”,也许唯一能稍微描述这一情景的,就只有“初见”这两个字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似乎世界上除了她,其它的东西一切一切全部都消失殆尽,包括我自己。尽管她坐在第四排,尽管我视力还不那么好,不过此刻她在我的眼前却异常清晰。他穿着洁白笔挺的女式衬衫,一尘不染。可能由于天气热,她的袖口向上挽了两下,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左腕上带着一个彩绳编成的手链。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那无框眼镜也无法掩盖如钻石一般亮晶晶的双眼,她的皮肤白皙细嫩,吹弹可破,小小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她还在向我笑呢,一排洁白如玉的皓齿,排列在两片朱红的双唇之间。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两个深深的酒窝印在她的两颊。这双眸,明亮超过任何一颗夜空的星星;这笑脸,美丽胜过任何一朵世上的奇葩。她好似一轮初升的艳阳,绽放着璀璨的光芒,周围的一切与她相比都变得黯然失色。她,那么美丽,美得耀眼,美得让人不忍直视,似乎连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我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我的不敢源自于我的害怕,我害怕这种突然而来感觉。现在我的脑中不知是一片空白还是一团乱麻,为什么我会感到好似被雷电击中一样?我仅仅是看到她而已呀。之前在电视上,美丽的电视明星,模特也见过不少,但为什么偏偏这时,在这里,对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这该如何解释?难道她真的是天神下凡,会仙法?怎么可能呢。或者她是狐狸成精,会魅惑术?去你的,你才是狐狸呢,怎么能这么说人家。那到底凭什么,凭什么我就注意到了她,凭什么我就认为她这么美,凭什么我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难道说。。。莫非。。。我。。。我真的会。。。“新同学~”
“啊,到!”我怔了一下,好像听到谁在叫我,于是就没头没脑地答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同学们一阵哄笑,我这才缓过神来,我还在讲台前呀,面对着近50名同学。哎呀,完了完了,刚才我不一定多么呆呢,大家都开始笑话我了,这给大家留下什么破印象呀。
班主任是个30多岁的小伙,他也笑着看着我,说:“新同学,介绍一下你自己。”
“哦,我。。。我叫刘君义。。。”我的思路还没缓过来,刚才那个女生给我的震撼还未散去,一时间我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班主任递给我一支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老师信任的眼神,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帮我打圆场,防止我再次出现尴尬。拿起粉笔后,我面对着深绿色的黑板,似乎顿时来了信心,一笔一顿,用工整的楷书纵向写下了“刘,君,义”三个字。我听到下面有人小声赞叹:“哇,他是学过书法的吧。。。”我得意地笑了笑,我现在对着黑板,没人看到。转身的一刹那,我已准备好了我的开场白。毕竟,小学期间我一直是学习委员,也当过升旗手,曾在红旗下讲话,做个演讲什么的本来不成问题,更别说自我介绍了。
我面向大家,环视大家一圈(其实谁也没看清),清了清嗓:“咳咳,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非常高兴能来到初一六班这个大家庭。我叫刘君义,来自淮南路小学。说起我的名字,‘君’指君子,‘义’指道义,道德,义气。孔子说过:“君义喻于义”。我的名字,也是我做人的目标,就是要做一个懂道义,讲道德,讲义气的君子。我是个非常随和的人,很愿意与大家交朋友,能与大家一起分享快乐与难过,也是我的幸运。我非常愿意帮助他人做事,我并不图什么回报,只是单单喜欢这种自己有用,自己能被需要的感觉。所以大家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难事,琐事,大事,小事,只要不是缺德的事,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会帮忙的,绝不会推辞。我爱好音乐、文学、绘画,体育运动也比较喜欢玩,但玩得不太好,也希望大家能多教教我。总之,很有幸能遇到初一六班的老师和同学们,希望我们将来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一同去创造。。。美好的人生!”说完最后一个字,我鞠了一躬。掌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掌声比刚才要热烈得多,也持久得多。我缓缓直起身,又看到了她,她似乎笑得更开心了,表情中还有些许赞佩。是在赞许我吗?“哈哈哈。”我在内心中笑开了,我想我的表情也一定是微笑得快咧开嘴。我也知道也许并没这回事,也许她只是礼貌地笑一笑,但我权且当成是在称赞我吧。我从没想过,仅仅是看到一个人赞许的目光,也能让我如此地开心。我也没觉得自己讲得多么好,我只是在说自己的真实想法罢了,我这演讲也许听上去很冠冕堂皇,本以为爱说爱笑的小孩子们不愿意听这样的话,不过实际效果感觉还可以。
“嗯,讲得很好。先回去坐吧。”班主任说。我面前是四列双人桌,三个过道。我回去时还是心不在焉,糊里糊涂地走错过道了,进去后才发现这个过道内并没有空位,我还得灰溜溜地从新返回前面,走进另一个过道。一个男生在向我招手,我一看,那不是若麟吗?他旁边有空位,我径直走了过去。坐下后,我兴奋地说:“若麟,你也在这个班呀!”王若麟笑着点了点头,说:“没什么巧合的,我母亲之前来报名时,好像说过你的情况。可能是分班时,考虑到你这个情况了吧。。。。。。”我想也可能是,我现在无父无母,寄养在王若麟家,这就是我的情况。
我们的班主任姓焦,名叫焦挺,想当年也是梁山绿林好汉之一。他介绍了一些规矩,如几点到校,几点放学什么的,我们发了校服,这一天就散了。
放学回去的路上,还有好几个同学和我打招呼,都是同班的吧,毕竟我刚刚只是扫视了全班同学一眼,怎么记得清这些人啊。我和若麟到车库取自行车,刚好看到她刚取出自行车,骑车走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又愣了一会儿,若麟过来拍我:“想啥呢?走啦!”“哦哦”
这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很懂事了,没有什么能超出我的判断了,但这件事,这个人给我的冲击完完全全超出我所有的经验范围,甚至让我开始反思人生,是不是我的人生态度应该改改了。。。。。。在胡思乱想中,我渐渐进入梦乡。。。。。。
我看到了,是她!她就在我前面,推着自行车,这似乎是通往学校的那条小路,天空下着淅沥的小雨,我也推着自行车,我们一前一后走着,就这么走着。我想要不要过去跟她说说话,但又不敢,又怕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怕引起尴尬。于是,我就这样默默地在她后面走着,这条路也好像永远走不完一样。小路上很宁静,我的脑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设想了无数种与她打招呼的方式,又都被我一一否定。最后脑子都快想炸了,不管了,先过去再说,当我快步向前想要追上她时,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她,无论我走得多快,她始终在我前面10步远的距离,我推着车向她跑去,却还是追不上她,她还在我前面那么远。我想叫她,却哑然失声。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忘了她叫什么,我对她这么熟悉,却忘了她叫什么。我实在追不上,脚步慢了下来,而她,就这么消失在雨帘中,留我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十字街口,任凭雨水冲刷。“哦哦哦~哦哦哦~”是鸡叫,我突然听到了鸡叫,哪来的鸡?似乎离我还挺近,我伸手向声音的方向摸了一下:“哦哦哦~铛,现在时间,上午六点整。”
我睁开双眼,脑中还在徘徊着那个问题:“那女生究竟叫什么呢?我怎么就忘了呢?明明那么熟悉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我睡眼朦胧地进了洗手间,一把凉水拍在脸上,我才清醒过来,那女生让我感觉很熟悉,只是由于我对她印象深刻罢了。昨天刚见到的,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何来忘记她叫什么一说?嗨,做梦时果然自己是糊涂的。
整理了被褥,我打开了袋子,换上了校服。这么正式的衣服我之前还真未穿过。白色衬衫,黑色的西服,还有一个红色的领带,穿完后照了照镜子,还算合身。虽说不是真正的西服,看上去也有那么几分西服的意思。我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发,这对我不到2厘米长的头发并没卵用,但还是梳了梳,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也是注重形象的人吧,尽管是显示给自己看。
看了看表,6点20,该去若麟家吃饭了。刚出门,迎面看到一个小伙穿着T恤短裤从楼下跑了上来,满头大汗,但并不气喘。他身材高挑,身体十分结实健壮,不是粗壮,而是精壮,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若麟,回来啦。”“啊。”他答了一声。门开了,一个中年女性探出头来,和蔼地笑着。“何阿姨早!”我问好,“啊,君义早啊。若麟锻炼完了?”何阿姨说道。“嗯。”他答了一声。我和若麟进了屋,若麟还一边说:“我说君义,明天你也跟我去晨练吧。总不锻炼,那怎么行啊?”我笑着答道:“这个。。。我早上起不来嘛,没精神。”若麟也没追问,径直走进浴室。“稍等,早饭马上做好。”是那边何阿姨的声音。“何阿姨,王叔叔不在吗?”我问道。“哦他呀,前两天出差了,好像是要办什么案子。。。”话语中难掩担心的语气。
不到两分钟,王若麟已经全身冲洗了一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这时何阿姨也刚好把早饭端出来。具体吃的是什么我记不清了,无非是馒头,鸡蛋,米粥,咸菜一类的,不过何阿姨做菜手艺真心好,我在他家吃了三年也吃不腻。
吃完了,我跟若麟背着书包去上学。我打开了自行车锁,而那边若麟跟我招了招手,说道:“我先走一步啦!”我点了点头。其实我还真佩服他的,他竟然决定要天天跑步上学,换做我,连做这个决定的勇气都没有呀。还好我们家距离学校也并不太远,我骑车去要20分钟,他跑步用25分钟,也确实不比我慢多少。
今天天高云淡,惠风和畅,既不寒冷,又不闷热,对于这个中国北方的城市来说,这就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称得上是好天气的日子了。朝阳已经高高升起,却并不刺眼。毕竟我是骑车,很快将若麟赶超了,我悠然地骑着车,脑中也并没有想太多事情,对初中生活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只希望能平稳顺利地度过,别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至于那个女生,我决定不去想她了,毕竟只是个同学,我觉得自己也很难和漂亮女生交朋友,以后见到她我会绕着她走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咚~咚~咚~咚~。。。。”指示灯不断闪烁着,两边的围栏自动伸展出来,将公路拦腰截断。火车而已。经过这个铁路后左转,在一个狭小的街道中再走上200米,就是智宇中学了。
“轰隆隆~轰隆隆~”绿皮火车疾驰而过,火车占据了我的视野,让我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就好像在看电影快进一样。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这火车的声音。也许是由于我小时候家就住在铁道附近,多少个夜晚我都是伴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入眠,因而火车疾驰的声音让我感到十分的熟悉,亲近。我闭上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没错,火车有节奏的颠簸声,机械的运转声,偶尔的汽笛声,都让我感到十分地平和宁静。
“呜~~~”火车的声音远去,眼前一片大亮,我睁开双眼,正要推车前进。。。。。。
“你是。。。刘君义同学吧?”
哦?这是谁的声音?如此清澈甜美,好似小提琴奏出的旋律,干干净净不带一丝杂音。我不了解天籁之音有多么美,不过我敢肯定,这是我自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了,没有之一。
我并没有太多犹豫,一边回答一边扭头看向旁边。“哦,我是刘君义,你。。。。。。”
我怔住了!
是她!真的是她!而且我又一次感到像是被电到了,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这次要比上一次来得猛烈得多。她这时就站在我的旁边,距我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我可以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和我一样穿着黑色西服,领口扎着蝴蝶结,梳着乌黑的短发,带着无框眼镜,她那如花似玉的容颜,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当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嘴上还说着:“你。。。。。。”
“呵呵,还不认识我吧。我叫朱蒂,我们是同班同学呀!”说完朝我笑了笑,她笑起来,简直美得让人眩晕。
我猛然清醒过来,在心中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喝道:“混蛋,表现得自然点!”
我也礼貌地笑了笑:“哦,是朱di同学呀,早上好呀。”
“嗯,早上好。”
我们推车进入了校门前的小街道,这时间正是上学高峰期,有走路的,有骑车的,有开车的,导致这狭窄的小路拥挤不堪,想骑车走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们就都下来推车走。我打量了一下,她的自行车是火红色的,应该是新车,颜色很艳丽。我的目光早已从她身上躲开,不敢再去看她。为什么不敢,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敢,更别说和她聊天了。我不是那种认生的人,之前也与漂亮的女同学一起共事过,没感觉有什么异常。而像今天这么紧张这么慌张,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刘君义,你昨天的自我介绍听起来很有深度呢。”她先提起话茬。
“哦?是吗,哈哈。”我慌乱回应,干笑两声。
“感觉。。。比较成熟,不像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她说道。
“哦。。。是吧。”我听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我呢。
“不过还是很让认印象深刻呢,你说要‘做一个讲义气的君子’,这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你的名字。”她对我说道。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看向我。于是我又恢复了低头的样子:“谢谢。。。其实我也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也没试图让他人记住我。。。”
“不信一会儿你去问问同学们,应该会有很多人记住你的名字的。”她说。
“嗯,我也很期待和同学们见面呀。。。”
我们随着人群推车进了校门,右转进入车库锁车。而后一起走了出来。我看到她背着浅红色的书包,上面没什么图案,外面只挂了一个白兔毛绒玩具。
学校的操场很大,是标准运动场,中间是足球场,外圈是400米跑道。我们向南教学楼走去。
刚才和她聊了一会儿,也没那么紧张了,我想我也得主动说点什么。
“对了,你叫‘朱di’是吧?”我问道。
“嗯,是呀。”她答。
“是哪个‘di’字呀?不会与明成祖重名吧?”我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啦,是草字头加上帝王的帝。是‘瓜熟蒂落,根深蒂固’中的蒂字。”她答道。
“哦哦,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说。
“不过,你还知道明成祖呢啊。我在家时,只有大人来了才会提到说明代有个皇帝也叫朱棣,与我的名字。。。发音相同。嗨~”她说完,还叹了口气。
“有个帝王的名字不也挺霸气吗?没准借着这个名字,将来还能建立丰功伟业呢。”我这句话纯属开玩笑。
“哪有~~”她摇着头,连带着身体也一起扭动,加上她婉转的声音,着实可爱。“我才不想当皇帝呢,名字嘛,只是读音相同罢了。”
“那你取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我接着问道。
“嗯。。。寓意还真没什么,不过也是有来历的。我的名字,说起来,其实是个音译的外国名字。”她举起食指,双眼放光,好似在讲课一样。
“哦?莫非,其实应该叫你。。。Judy?”我特意将这个英文词的语调拐得很夸张,以表明我是在说英文。
“哈哈哈~”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并不粗野,也并不畏缩,而是笑得十分自然,笑声好似银铃一般动听。她笑了笑,然后使劲点了点头:“嗯嗯,按道理来说,是该这么叫的。不过这是在中国,还是按汉语的读法来叫吧。”
我们一边聊着,走进了教学楼,走上了楼梯。
“你起了个英文名字,难道说,你是有外国血统?。”我继续问道。
“说对啦,是这样的,我父亲是爱尔兰人。你还挺善于推理的嘛。”她答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的皮肤那么白,面貌上也有些欧洲人的特征,原来她确实有着欧洲血统呀。
我们说完这句就进教室了。我刚坐下,就看到若麟也进了教室,在我后面没多远呀。之后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赶到了,大家清一色身着黑色西服,男生扎领带,女生扎领结,一个个都很精神。现在老师还没来,大家在互相叽叽喳喳乱哄哄地聊天。
我回头看了一下钟表,已经7点25了,7点半就要去参加开学第一次的升旗仪式了。这时前方第二排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面向大家,“咳咳”他先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各位同学,大家静一静。我是代理班长林灏天,告诉大家一个事情,我们在升旗仪式后要重新排座位,所以大家现在先不要把书和文具拿出来。”听到要排座,同学们又嗡嗡地谈论了起来,似乎大家对座位安排都很期待。“若麟,你想坐哪里?”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我随便啦。”他看着窗外,满不在乎的样子。
“铃铃~~”电铃响起,同学们依次走出教室,即便走廊很宽,还是被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装校服的同学们挤得满满的。大家拥挤着向楼下走去,好似一股黑色的河流,从高处流向低处。走出教学楼,我看到对面北教学楼内也涌出大量穿着黑色校服的同学。两座大楼就像是两座山,从两座山流出的黑色河流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海洋,而我,却在这黑色的海洋中,迷失了自我。
刺耳铃声将我惊醒,好像先前发生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梦,而那些梦幻般的场景,却真真正正地发生了。我在上学的路上偶遇了让我日思夜想的朱蒂,还和她说了很多话,似乎跟她有点熟悉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最初给我震撼的女生成了我最初接触的新同学。当然,若是换做旁人,这确实算不上个事。可是朱蒂给我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每次看到她,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完美的,不可侵犯,不可接近,不可亵渎”的感觉。刚才之所以能跟她聊起来,是因为我临时给自己带上了面具,让自己去扮演另一个普通的同学的角色,想着作为普通同学应该怎么说怎么反应,才做成这个样子的,说白了,我就是在演戏。我不能不去演戏,如果不演戏的话,我真的会连一句话都不敢跟她说。这次接触后,虽然对她多了些了解,但那种感觉,那种她很完美,她很特殊的感觉却变得更加强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安排这样一个人作为我的同学。这对我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定是不幸,就老天爷这尿性,从来没给过我好,这次肯定也一样。”我这么想着。
凡事往坏处想,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因为如果你认为将来会发生最坏情况并做好准备,你将会得到两种听起来还不错的结果之一1:惊喜地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糟。2:事情的确很糟,还好你做了一些准备。
。。。。。一路胡思乱想着,信步走到操场中间,回过神来,顿时傻眼了。周围全是身着黑色校服的同学,我也不知道我的班级应该站在哪里,拉了几个同学问,大家也都摇头不知,我想找熟人,却发现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人用一只手数都绰绰有余。周围的同学都在找自己的位置,在我身边来来往往,我第一次领略到了迷失这个词的含义。我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鱼儿,在黑色海洋的暗流漩涡中迷失方向。
同学们渐渐都找到了自己的班级位置,排成队列整齐地站着,只有我还像一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我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心想实在找不到位置,就站在别的班级队伍里算了。突然,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更是感到愈发熟悉!在我斜后方40米处,队伍的最前列,站着一个俊俏的身影。尽管在这个距离来看,她在我的视野中只有手指大小,但我还是辨认得十分清楚,只看轮廓,我就能万分肯定,是她,一定是她!除了朱蒂,还会是谁,能让我如此肯定?我一路飞奔,耳边广播响起:“请同学们迅速就位,升旗仪式马上开始。。。。。。”
出旗,升旗,唱歌,呼号,校长讲话,教师讲话,学生讲话,结束。我表现出很认真地参加升旗仪式的样子,升旗时全神贯注地行注目礼,唱歌时歌声高亢嘹亮,呼号时喊得很响,听讲话时眼睛瞪得溜圆,时不时还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实际上,我一直在神游天外,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俗称溜号。因而这次升旗过程中讲话的是谁,讲了什么等等,我根本没记住,因为我也没想去记,甚至没去注意。而我溜号时在想什么呢?我也没记住,无非是胡思乱想吧。不过我是有意溜号的,而不是无意的。我在这段时间宁可胡思乱想也不愿意真正全身心地参加这什么升旗仪式。
仪式结束,列队回走。一个词语突然闪进我的脑海里:“排座。”
上过学的都知道,安排座位,简称排座,在学生生涯中,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座得距离谁进,就与谁接触多,就很可能与谁成为朋友。自己周围若是一群与自己脾气相投的同学,生活会很愉快。反之,若是周围都是你看不上的、合不来的同学,就会让人过得很痛苦。排座的重要性,不亚于大学分寝室。
“那么我能跟谁坐在一起呢。。。”我对未来向来没有什么美好的遐想,只求我周围的朋友别太过烦人就行,一般烦人都能忍,不烦人我就烧高香了。
“那朱蒂呢?”脑中不知哪来的声音,又提起了她,真烦人,我都已经尽量不去想她了。并不是由于她不好,而是我每次想到关于她的事情,都觉得自己就要丧失理智,智商大幅萎缩,变得全无判断力,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废人。当然,汉语中有形容这种人的词,就是:“痴。。。汉!”为了保持理智,为了做最好的自己,为了不活得像个废物,我就决定尽量不去想她。但如果想到了,我也不回避,否则岂不显得我怕了不成。
“好想跟她坐在一起呀,如果是同桌那就棒极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这再好的事了。”
“醒醒吧,她若真坐你旁边,你天天心神不宁的,该没法过日子了。”
“不会的,我们会渐渐熟悉,然后。。。没准能成为好朋友呢。”
“就算你能做到,现实情况也很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想想,全班50人,她能当你同桌的概率,只有1/49,尤其对于你这种运气差的人,小概率事件就等同于不可能事件。别想美事了。”
“就算不坐我同桌,坐我周围也行啊。你看,前面两人后面两人,同桌1人,过道对面1人,这些都是距离自己很近的人,都能说上话,加起来有6个人呢。6/49≈6/48=1/8,八分之一的概率呢,不算小啊。”
“还八分之一,就是六分之一对你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事。不信咱们赌一赌,现在秒针在钟表的哪10秒的区间内,看这个六分之一概率的事件你能不能猜准。”
“好,赌就赌。我赌我看表时,秒针会落在10点到12点之间。”
右手蒙住左手手腕上的手表表面,抬起左手,我等待着,等待着揭开谜底的时机。其实哪里有什么时机,我又哪里会摸准秒针的位置,一切都是瞎蒙罢了。一方面,我满怀期待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猜准呀,要证明自己还是有一定运气滴。”另一方面,我告诉自己:“别傻了,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你肯定碰不上的。”
我随着大队走上三楼,进入了教室,盖着表面的右手都捂出汗了,我却还是迟迟没有揭晓结果。平时我对自己运气是好是坏,觉得都无所谓的,不知怎么这次怎么变得这么小心了?
是因为我心中有了让我看重的事情。
是因为我心中有了让我重视的人。
是因为我开始对不幸的结果感到难以接受。
林灏天站在讲台上说:“大家快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书包在走廊里按身高排队,男女生各一队。”
我放下了双手,不再看表,放弃了所谓的赌博。我冷笑着想到,自己还真是变弱智了,就算你这次猜对了,你就能跟朱蒂坐在一起了?就算你这次猜错了,就能证明你永远遇不上好事情?再说了,哪来的什么运气,一切都是随机的,或者说上天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我所要做的,我所能做的,只是接受迎面而来的结果而已,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这么一想,就坦然多了。运气这概念,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那么我总遇不上好事,并不能归咎于我运气差,把这一切都看作上帝谱写的剧本就好了。就算是我真的运气差,我也用不着对我这一属性承担任何责任,我就是运气差,怪我咯?
此时我站在了男生队伍的中间的位置,没准我的身高还是班级内的中位数呢。我看了一下,男生比女生多出6名,也就是说会有三对男生同桌吧。
而朱蒂在女生队伍中,站的位置比我靠后几位。应该是不会与我同桌了,“嗨~”我轻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叹什么气,这又不是我的错。。。
焦老师来了,他清点着人数,调整了几个队伍中的同学的位置,看着感觉满意了,而后开始安排座位。男生队列与女生队列的排头同学一同走进教室,坐在一起,共用一张双人桌。接着是下一对男同学和女同学,进屋,坐在下一张双人桌后面。后来我想起这一幕,才发现这是在使用一个算法,里面用到了排序与队列的知识,抽象一下可以作为C语言或数据结构的小作业。
轮到我了,我早已对这次排座毫无期待,因为我知道我的期待是没用的。与我同桌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同学,个子不高,长得倒也不难看。坐下后我们互相认识了一下,她叫吴晗,说是从奉南县来的,说话口音有些重,不过还好,听起来很顺耳,听方言比听普通话顺耳多了。
一对对同学进入教室,坐下来,很快,教室就坐满了。我坐在第四排,靠窗第二列。我瞟了一眼,朱蒂坐在第五排靠墙那列。果然距离很远呀,尽管先前已经充分地开导了自己,让自己勇于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然而心里还是不可控制地有些小郁闷。
焦老师进教室看了一看,从旁边拿出一个小黑板,上面用中等大小的字写着课程表。他把小黑板放在黑板槽上,对大家说:“各位同学,看看自己能不能看清这个小黑板上的字,看不清的请举手。”
我瞧了一眼,看得很清楚,就底下了头,双手拄着额头闭目养神。对于我觉得没意义的事情,我是不会关注的,还不如歇一会儿。我耳中只听到焦老师说:“喔,这么多人看不清?年纪轻轻怎么都成小近视了呢?那么你,你,你跟他换,你跟他换。。。。。。”我还听到同学们来来去去的走动声,似乎有一个同学在我右侧不远处坐了下来。接着那边传来了清晰的耳语声(注:不震动声带发出的声音)。
“(耳语声)刘君义~刘君义~”
谁叫我呀。
我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缓缓扭头,看向右边。
那一刻,我感到呼吸困难。
那一刻,只觉得一股血流涌上胸口。
那一刻,我的心脏都似乎都要停止跳动。
是朱蒂,她正微笑着向我招手。
她,就坐在过道的另一侧。
她,与我之间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
她,就在我的身边。
看到了她,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