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如果是按照婚姻爱情文去想,看过之后未免有些失望,很想续写或者改写。文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都在写方鸿渐,苏文纨,赵辛楣,唐晓芙四人的爱恨纠葛。尤其是苏小姐和方鸿渐。剧情到这里我会想,苏小姐和方鸿渐会历经辗转最终结为伉俪。然后婚姻(围城内)的矛盾,使得方鸿渐又勾搭了唐晓芙,而苏文纨又青睐了赵辛楣。哪料苏小姐嫁给了个猪头,唐晓芙从此隐身,半路杀出个孙柔嘉,赵辛楣也娶了路人甲。最终结合的人都不是原来想要娶或嫁的人。带着疲惫的心,两个原本相互凑合的人,勉强进了婚姻,自然会越过越淡。对于主题“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感觉冲突并不明显,主题也不深刻,有些遗憾。
文章最精彩的是对人物的刻画,幽默辛辣,诙谐生动地刻画了民国时期的社会万象。有些像曾朴的《孽海花》,但是笔法更娴熟也更生动有趣。有没落的封建大家庭,有十里洋场的刁钻商人。更是淋漓酣畅地描绘了一众各具特色的知识分子形象,活脱脱要跃然纸上,是一部现代版的《儒林外史》。文中每一个人都是一类人,是一个脸谱,你、我、他、她都在其中。
男主角——自我感觉良好的方鸿渐,其实是个当时社会的边缘人物,好像什么都会点,又什么都不精,他也自知不是哲学家,不是文学家。他有时自我感觉良好,自信爆棚,有时又自卑自弃,彷徨没有出路。在爱情上他是一个拖沓被动,受人摆布又不负责任乡绅子弟。盲目的追求,浑浑噩噩。以为魅力爆棚,却被风流的鮑小姐轻蔑的甩掉。他并不喜欢苏文纨,却虚荣心使然,同时又软弱,优柔寡断从而任其发展,暧昧不清,最终葬送了苏小姐的爱情也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唐晓芙。他并没有婚姻的责任心却享受暧昧的感觉,“为什么爱情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使人变得软弱,被摆布呢?”“要抵抗这媚力的决心,像出水的鱼,头尾在地上拍动,可是挣扎不起。”他软弱、单纯却又自负、多情,“自己没牵到,可以放心。但听说她和别人好,又此心难受。”完全是一个没有责任心又多情自负的呆萌傻。妹子们可以将身边的人对号入座,看到这种类型大可以避而远之了。他性格上的软弱自负注定在事业上,他也是个彻底的loser。他不善人事交际,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自视清高又没有真本领,最终处处央人救济,失业彷徨没有出路。不过这也是那一代人的迷惘。
男二号赵辛楣是我喜欢的一个角色,他务实勇敢,对爱情和事业都努力争取。只是苏小姐当时迷了心窍。大龄剩男剩女的婚姻最终也都是委曲求全的,所以恋爱也有“最佳品尝期”的。有些事真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觉得这部小说在爱情的主题上更多的是一种看穿和无奈。就像书中所说的“结婚无须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老实说,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后,你总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而且老先生把美好的暗恋也一语道破“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有了鬼,仿佛在催眠中的人受了暗示。这种事大半是旁人说笑话,说的到当局者认真恋爱起来。”真是毁灭爱情和婚姻的一部书。
苏小姐的丈夫曹元朗 ,一个标榜为新诗人的冬瓜。写了一篇狗屁不通掉书袋的诗,还美其名曰“新古典主义”,“拉杂错综的印象”。令人想起梁实秋《纪诗人西湖养病》中那个名不副实的鱼目诗人。现在文坛中这种滥竽充数的大有人在。假学究褚慎明,拿着拍马屁弄来的外国哲学家回信当圣旨,还真自认为是“中国新哲学的创始人”了,其实却是“对雌雄性别,最有研究”,变态好色的神经病。董斜川是个“古董”,满肚子迂腐、不合时宜。虽有些才气,却目空一切,恃才傲物去,以为人人敬他,实则人人躲他,是个迂腐狭隘的可怜虫。
老奸巨猾的三闾大学校长高松年所辖的学校即是一个当时儒林社会的缩影。学校的教授,老师也是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形象各异。有关系户代表——文学院主任汪处厚;买假文凭的历史系主任韩学愈,此人,连老婆的国籍都能造假,可见其多么龌龊厚颜和卑劣。教导主任李梅亭,自私抠门,表里不一,为人师表却信口雌黄、欺软怕硬招土妓。副教授顾尔谦极尽逢迎拍马,摇尾乞怜之能事。等等诸色人形,拉帮结派,相互欺诈倾轧,勾心斗角。哪里是一个文明育人的场所,分明是一个藏污纳垢的染缸,也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
文中的女人也各具鲜明特色。虽然都是知识分子,苏文纨的虚伪,清高,脆弱。喜欢看男人为她吃醋,对喜欢的人又放低自己做傻事,给方鸿渐洗脏手绢,不断暗示。四月十五花前月下圆月夜,命令鸿渐吻她,而一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的吻,就能让她联想起“天上月圆,人间月半”,“觉得剩余的今夜只像海水浴的跳板,自己站在板的极端,会一跳冲进明天的快乐里,又兴奋,有战栗。”第二天一早却接到了分手信,“失恋了”,真是讽刺。不过我觉得文中到此,苏小姐并没有太多的可恶,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和令人同情。恋爱中的女人啊,总是勇敢又脆弱!可是这样一个人作者安排她嫁了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丑胖冬瓜也就够惨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要把她结局成犯私货和轻佻的人,我觉得对她太残忍了点。范小姐的忸怩作态,搬弄是非,汪太太的漂亮直率和轻浮也都令人印象深刻。文中唯一作者心中可爱的角色唐晓芙,是一个对爱情有着严苛的珍视和崇高的理想的人,“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之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所以他拒绝了朝三暮四、暧昧不清、有前科的方鸿渐。文中借苏小姐及婚礼伴郎之口形容她“是“无忘我草”和“别碰我花”的结合,是红玫瑰变成了蔚蓝花”,这样一个可爱的人却是是几笔带过,不知所终。也许在那个飘摇动荡的年代一切都是迷惘的。“千方百计”嫁给方鸿渐的孙柔嘉,是一个外貌和才学都很普通的人,在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就是一个典型的“普通人”。但是她目标明确,精于算计,善于把握 ,独立有主见,无论爱情和事业都仿佛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惜所嫁非人,机关算尽太聪明,美好婚姻一场梦。文中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也写得毫不留情,真应了那句“女人不必学政治,而现在的政治家要成功,都得学女人。
没有提到的其他人物也是各具特色。每一个都可以说是一个典型,一个脸谱,我们每个人都能从他们中的一个人或几个人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虽然环境是那个特殊年代,却有普遍意义。他所浓墨刻画的,辛辣讽刺的,含沙射影的,对现实和未来都不会过时。
20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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