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边

每年的夏季,六月至九月的中旬,是月明一家享受生活的时节。他们会自驾车,或是飞到世界各地去旅行。这时也正值孩子的假期,一家人在一起出去游玩,真是其乐融融。

“老公,再有几天你就要放假了,我们去哪里玩啊?”吃完晚饭,他们一家三口在街上散步的时候,妻子星桐娇柔的问道。“是啊,是啊,爸爸,我们去哪里玩啊!”女儿恬恬也一副兴奋的样子,别看她才四岁,可去过的地方却是不少了,所以听到妈妈说要出去玩儿,就来劲儿了。“那你想去哪里呀?现在恬恬已经懂事了,你说吧,你想去哪个地方玩啊,爸爸妈妈就跟你去。”月明看着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只是想逗她开心,况且他又只是一心在工作上,对这些事也向来只是敷衍了事,以前是老婆说了算,比如结婚时去的夏威夷,过后是巴厘岛,地中海,去冰岛的那一次是他的建议,却由于气候不适,竟然是悻悻而归了。害得被妻子埋怨了好长一段时间。其实那次他之所以选择那里,正是由于他研究的需要,去做一个实地考察,这才把妻子骗过去,和他一起做了回苦行僧,可那次的甜蜜却又非良辰美景所可比的,两人全副武装,带着各种备用的登山物品,在一片不毛之地,或是在过一个陡峭山脊的时候,两人彼此携依,款款深情,于这天地间也浓浓交融了。

女儿小嘴轻撇,斜着眼睛看着他们俩,似乎对爸爸刚才说的话很意外,别看她很喜欢出去玩,可让她说去哪里,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那我们去看花吧,哪里的花开的好,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啊?”她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或许是想起了幼儿园的教材上,最多是关于花啊,草啊的描述,所以便要找一个花多的地方去玩儿了。“哎呀,宝贝呀,看花小区里就有啊,还有离我们家不远的公园也有,你可以天天去看呀,来让妈跟你说啊,你喜不喜欢跟外国的小朋友玩啊,你看她们穿的裙子多漂亮啊,还有漂亮的布娃娃,跟爸爸妈妈坐飞机去巴黎吧,那里有大高塔,小鸟都飞不上去,我们去那里玩儿好不好?”“好,我们去吧。!”女儿看妈妈说的眉飞色舞,又自知妈妈的厉害,怎么敢不认同呢?女儿在前边一蹦一跳,嘴里还唱着歌,“巴黎咱们不是去过了吗?你看宝宝又小,以后咱们再去吧,既然她说喜欢看花,不如咱们去台湾吧,到那里,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们都会高兴。”“又要去什么怪地方,到时候可别再把我们弄的灰头土脸啊,本来是想到那里买几件名牌的,算了,那咱们就去台湾吧!”星桐假装一脸不悦的样子,月明当然看出来了,忙道,“那我们就先去买些漂亮衣服,再整装出发,好不好!”见他一副讨好的样子,“这还差不多,”便心满意足,向女儿喊道,“出发了,我们出发了,出去玩儿喽,”女儿听见妈妈在身后开心的边喊边向她追来,便也咯咯的边笑边往前跑,还扭头向妈妈叫道:“出发了,出去玩儿了,你来追我啊,你追不上我!”月明看这母女两个在前面追逐嬉闹的样子,便也快步向前,去追她们两个了。

月明喜欢穿牛仔裤,休闲鞋,却从不喜欢穿西装,他学的是医药工程专业,毕业后就在这家国有的医药研究所上班了,福利优厚自是不必说,他是一个学术派的人,所以这些年,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再加上勤恳踏实与一股勇争第一,舍我其谁的干劲儿,做出了很多的成绩。而令他一度陷落的是与同学子姗未果的爱情,最终他们不明不白的分手了,到今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年少轻狂,不知珍惜吧?随后他认识了在酒吧唱歌的女孩儿星桐,当时看到她时,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吸引着他,是那份活泼,率真,亦或是甜美而忧伤的歌曲抚平了他的感情创伤。后来,他们交往,竟然也结婚了,婚姻是个奇怪的东西,这是无法想象的,就像人生,总是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有那么多的不确定,而结婚,生子,这般奇妙,不也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吗?自从有了宝宝之后,星桐便一直在家里忙碌,现在他活在她给的安逸中,很是依赖,也很是幸福。

学校放假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收拾了简易的行装,从北京出发,直飞台湾。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台湾著名的蝴蝶谷,下了飞机,经过 一天的休息,他们便随着游人,一起迈入了这座美仑美奂的奇异仙境,蝴蝶谷游人如织,碧水青山,溪流淙淙,河水潺潺。花香芬芳,姹紫嫣红,仿佛是人间仙境。“哇,这么多花啊,哎呀那个花儿怎么飞起来了,爸爸,快看,又飞过来一群”女儿感到无比的兴奋,在这里蹦蹦跳跳,跑着去追那些从身边飞过的五颜六色的蝶儿,忽的又停在一簇花丛前,看阳光下光彩四溢的斑斓翅膀,伸手要去摸,那蝴蝶机灵的察觉到了她的小手,从花萼上翩翩舞起,仿佛是一朵花儿飞了起来,在空中摇曳着,却又和其它的花儿结伴,一同的在不远处的花丛上飘飘洒洒,女儿站在原处只是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们,好像是生怕它们飞走了。花香浓郁,沁人心脾,在这里静静的呼吸着大自然的灵气,好像他们也听到了花草树木的翕动声,便都迷醉在这可餐的秀色里了。不知何时,却有几只蝴蝶落在了女儿的肩上,不多时,便又有了几只,女儿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蝶儿,便兀自不动,它们好像在招朋引伴般团聚,一只飞起,绕着舞了几圈,便又有蝴蝶向这边飘,妻子急切的喊着,“快快,拍下来,”月明赶紧拿起相机,拍下了这张女儿与群蝶合一的场景。

晚上回到酒店,洗去一身的疲劳,便躺在床上,回味着一天里快乐的时光,一家人都是那么的开心。女儿说明天还要过去玩,他们哄着说好,她才沉沉的睡去,夜里还在笑,只是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

“同学聚会,都谁过去啊?”高中同学老乔给月明打电话,上次毕业十周年大家的一个同学会你就没有过去,这次大家又要聚一次,你可不能错过啊。“大家都来,还有你的老同桌田晓丽,地点在贵州的攀枝花市,你一定要来啊。”“什么,这家伙还是没改这口没遮拦的习惯,还拿我当年的事开玩笑,”尽管时间一晃都过去了十五年,可想起当年的她,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所以当老乔讲起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似乎一下子又被带回了高中时代。”

他们也要准备返程了,尽管还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却终因不堪劳累而不再多跑了。本拟让他们母女俩先回家,自己去参加聚会的,可星桐听说他要把她们两个抛开,却不答应,最后只好三个人一起去攀枝花。约定是二十五号,车子走在崎崛的山道上,缓缓的进了山。这山道转弯太多,星桐和孩子都有点儿感到恶心了,好在这段山路并不是很长,他们忍着便也过去了。提前到了两天,旅行箱从车上搬下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去住酒店,却是拎着箱子走进了一个农家的院子。

这正是老乔安排的,说他们没事就先到这里,住在“石头”家,他本来是不想去别人家里打扰的,可禁不住老乔的一阵忽悠。“我们都是以前都是死党,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在他家里住上两天又能怎么样呢?只是不知道嫂子吃不吃的惯这里的菜呢?”见他如此一番说辞,只道是盛情难却,也不好推脱,再加上他是真的想看看这些老同学现在的生活,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天南海北,而当时在一起吃饭,睡觉,踢足球的哥们儿,却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了,虽然也打过几次电话,聊过视频,但终究觉得不够,也因为时间长了,生疏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石头一家热情的迎了出来,两个人一见面,都笑着去拍打对方的肩膀,“哇,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这样啊!”石头语调高挑,而且又有些兴奋的发颤,“是啊,你不也是那样吗?”月明应了一句,却知这句话是明显的口不应心,岁月的刻痕在石头的脸上显得犹为明显,才三十多岁的年纪,黝黑而粗糙的面庞,似是经过太多的日晒雨淋,手腕处的青筋暴起,手掌外侧的皮肤看上去微微泛起一层厚厚的白皮,他想那内侧也一定有厚厚的老茧吧。他不禁有些心酸了,是啊,石头说他没有怎么变化,是因为他可以过上闲适的生活,又有人照顾的很好,有一份丰厚薪水的工作,他在过着自己理想中的生活,似乎都没有被岁月吞噬的痕迹。“他的眼角已经再也找不出当年的那种倔强和骄傲的神色,更多好像的是一种徨恐的样子,比如他走过来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脚步显的有些慌乱,眼睛里有那么多的热切,却也充满着转动的游移神色。”石头快步把包扛到了屋里,放在桌子上,他走路很有力,却看着那么的不自然。我们跟过来,石头的媳妇和星桐也亲热的说起话来,他家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都比月明的女儿大,女儿看见他们先是迟疑了一下,便很快与他们熟识了。星桐从包里拿出了礼物分给孩子们,是在台湾买的布玩偶,娃娃熊,还有一些零食,几个孩子便在一旁玩儿去了。

石头把他安排在东边的厢房,一个很宽的木床,上面铺着新的被褥,可见这是特为他们的到来而准备的,拿来暖壶,又倒了两碗水在这儿,“别忙了,我们也不渴”月明见他紧是张罗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们这么远过来了,路上辛苦,先休息吧,待会儿中午吃完饭,下午我领你们出去转转”看到他想的这么周到,月明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而两个女人却很投缘,一直在说话。月明刚才进院的时候,看到这房子是新盖的,宽敞明亮,住着也挺舒服。他们自然是贵客了,中午自然是设酒杀鸡做食。平时的月明是不胜酒力的,可今天却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了满满一杯白的。“来,把这杯酒干了,把咱哥们儿这些年没喝的酒都补回来。”月明反客为主,竟先向石头敬酒。回忆当年的事是必不可少,而说起现在,却更是滔滔不绝了。月明知道,当年石头没参加高考,便出去打工了,后来在厂里谈了个四川的姑娘,便在这里当了上门女婿,他什么活儿都干过,工厂的操作工,工地上的小工,也跑过保险,做过小生意,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去了北京,还做过餐厅服务员,干过保安,总之什么粗活儿累活儿都干过了,到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是大多时间在外面漂着,一年回不了家几次,即便是回来一趟,也是最多呆上个十天半月的便又回去了,而那点微薄的工资,却又让生活变得愈加艰难。“现在你在市里做什么呢,石头?”“我啊,现在是在给一家粮站上扛包。”哦,“怪不得刚才他给自己扛行李的那个动作那么眼熟呢?”“那现在收入怎么样,”月明问道,“差不多吧,一天挣个一百二三十块钱儿,按吨算,平均下来也就那样。一吨4块钱。”石头吃了口菜,边嚼边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似乎这份工作他做的很满意,这些重量对于他来讲,也是不以为然。月明隐隐察觉到,石头把话说的很是隐密,有些东西刻意不想让他感觉到。

饭吃完了,石头没事,他却有些醉了。于是又去睡了半下午,等到四点的时候醒来,忽然想起女儿来,便起了床,去找恬恬。石头不在家,只剩他媳妇在屋里忙准备下午饭,“刚才镇上粮站上打过来电话,说有货要他装车,有客人在家,本来他不想去的,粮站那边说货多又着急走,不去不行,就又过去干活儿了。真不好意思,你家星桐陪着恬恬出去玩儿了,就在村西的小学校边,和我们家的大刚和小娇在一起。”月明也睡够了,便想顺便在村子里转转。

村子里的房子都修的不错,二层的楼房居多,只是这村子或许本来人就稀少,见到的大都只是上了岁数的老头老太太,再就是上小学的孩子和幼儿,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怀里抱着个大约一岁多点的孩子,在村头的石板上坐着。他问了学校的方向,便径直向那边走去,远远的便看到大刚和小娇在与一群小朋友一起在坡下的沙土堆上玩儿,星桐和女儿在坡上站着,恬恬在上面看着他们七八个小朋友在下面玩儿的起劲儿,也想下去,被星桐喝住了,却又不放心他们两个小孩儿在这里玩儿,所以只是站在上边。“你的老同学可真忙啊,你刚来,下午他就去干活儿了,你再看看这些没人管的孩子,一个个都弄的脏兮兮的,他们爸妈都干嘛了?”她说起来还愤愤的,“他们父母都出去打工了,剩下孩子跟爷爷奶奶在一起,谁能管那么多啊,这也是很无奈的啊,”明知石头还没有回去,他们也就呆在这里看这帮孩子玩耍,过了一会儿几个人竟然和大刚推搡了起来,月明赶忙下去把他们拉开。一个大爷来找孙子,叫他回家吃晚饭了,又过不多时,又有人来喊,天色也渐暗了下来,孩子们都陆续的跟着爷爷或奶奶,或是大着肚子的妈妈回家了。

他们又在这里挨了一日,二十五号一早,老乔来接他们,加上石头他们家四口,开车到镇上的饭店去吃饭,说大伙儿都在等着呢?“田晓丽没有来,因为她没有请下假,而如果她来要耽误一个星期的话,除去全勤奖,津贴,就得少挣一千多块呢?”老乔转告的基本是原话,所以他也不得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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