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的梦

今天是个大晴天,甲来找我,递来一瓶冰凉的饮料。

  “走,上网吧打游戏。”

  我接过喝了几口,喉咙一凉,“嗯。”

  我们俩个打小一起长大,平日里没事儿就爱凑一块儿。

  路上,街边一张告示突然撞进眼底:雇人打扫废弃房,一天三千。

  “嘿,你瞅瞅这。”我抬手一指,心里盘算着三千够挥霍好几天。

  甲凑近眯眼细看,咂嘴:“三千就扫个破屋?这人真有钱。”

  “是啊,看照片这老房子都快塌了,还花钱雇人?难不成要住人?”

  房子普普通通,灰墙斑驳,杂草枯黄卷曲,像是从没被阳光眷顾过。

  可管他呢,有钱拿就行。

  我冲甲眨眼:“去试试?”

  联系房主,按地址找过去。没多久,那屋子就立在眼前——低矮平房,荒草丛生,门框歪斜,像被时间啃过的骨头。

  我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屋里黑黢黢的,脚踩下去,扬起一层灰雾,留下清晰的脚印。

  “这也太脏了,图啥?”甲嘟囔着,抄起扫帚开扫。

  我也动起手。活不难,可干起来闷热憋屈,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歇气时,我瞥见屋后有道竹梯,歪歪扭扭贴着外墙爬向二楼,像是从地里硬生生钻出来的藤蔓。

  “喂,你看。”我喊甲,“楼梯在外头,通二楼。”

  甲眼睛一亮:“上面该不会藏了什么宝贝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不对劲。“还是别上去了,房东只让扫一楼。”

  他哪听我的,三步并两步就往上冲。我咬牙跟上。

  刚踏上二楼,脚下竹板“咔”地轻响,像踩中了机关。

  下一瞬,世界变了——

  不再是破屋,而是一座幽深庭院。青砖铺地,黛瓦覆顶,回廊曲折,花木掩映,薄雾浮动,如画中境。

  一群女子立在院中,古装翩跹,裙裾微扬,面容清丽。她们齐刷刷转头看向我们,嘴角上扬,笑得整齐得诡异。

  “欢迎。”

  一人上前,冰凉的手搭上我的腕,像玉石雕成,“进来坐坐。”

  甲两眼放光,口水几乎要滴下来,一头扎进美人堆,笑得忘形。

  我却浑身发紧,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我声音压低。

  “别怕,这里很好,你会喜欢的。”她们围拢,声音柔得像雾,却四面八方涌来,“来,共饮一杯。”

  我推拒:“不好意思,酒精过敏。”

  话没说完,已被按在桌前。美人挨着我坐下,酒杯递到唇边。

  “公子莫扫兴,你看你朋友,喝得多畅快。”

  我正想叫住甲,忽闻窗外马蹄响。

  我猛地看向窗外,楼下竟成了古代街市!

  一辆马车停在下面,车夫戴斗笠,脸隐在阴影里,提着个黑布袋正走下车。

  “甲!看外面!”我一把打翻酒杯,拽着他就想跑。

  他却猛地甩开我,醉醺醺倒进女人怀里,眼神涣散。

  不对劲,他酒量没这么差!

我怒斥: “你们给他喝了什么!?”

  她们狰狞一笑,头一晃,脖子骤然拉长——竟化作蛇脸!

  “不过是加了点蛇毒,你也该喝下的,不然可该疼了!”

  我浑身血液冻结:“你们……是蛇妖?”

  话音未落,甲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就在我眼前被一口吞下,他甚至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

  我连忙撒腿就跑,由于腿软,几乎是滚下楼的。

  好不容易冲到门口,正好撞在那个车夫身上。

  “快跑!”我嘶吼着。

  他却站在原地不动,慢条斯理打开黑布袋。

  眨眼功夫,那些蛇妖尖叫着被吸入袋中,如烟消散。

  我震惊之余,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谢谢你,不然我就被活吞了,对了,这里是哪里,你把她们收哪去了?”

  他轻笑:

  “不客气,我是时空管理人,这袋子是时空隧道,她们是异界蛇妖,已经被我送回去了。现在,也该送你回自己的世界了。”

  我连忙插嘴:“等等,那我朋友呢?他还在蛇妖肚子里呢!”

  那人不语,只是将黑布袋打开递给我看。

  我低头凝视——袋子里黑洞洞的,瞬间我就被一股巨力吸了进去!

  眼前一黑又一明。

  再睁眼,我正站在一片田野上。

  风吹麦浪,沙沙作响。

  低头,手枯如老树皮,视线模糊,连自己的掌纹都看不清。

  “这是哪儿?我怎么……老了?”

  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爸爸,你在这儿干嘛?”

  我回头,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不远处。布裙素净,马尾轻晃,眼神温软,又藏着一丝无奈。

  “你是谁?”我戒备地问。

  她走近,微笑:“我是你女儿啊,回家吧。”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她轻笑:“你忘了,没关系,老年痴呆都这样。”

  我僵住。女儿?老年痴呆?

  她牵起我的手,往小屋走。我机械地跟着。

  屋子破旧,墙爬青藤,屋顶生草,可屋内整洁,家具齐全,透着暖意。

  “你坐会儿,我去泡茶。”她走进厨房。

  我坐在椅上,脑子乱成浆糊。

  忽而,院外传来笑声。

  我起身望,一个小男孩在院子里蹦跳,五六岁,圆滚滚的,满脸天真。

    他见我看他,飞奔过来抱住我的腿: “爷爷,陪我玩!”

  我愣住。我孙子?

  女人端茶出来,轻轻按住孩子:“别吵爷爷,让他歇会儿。”

  我接过茶,低头看那孩子,心头忽地一暖。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咧嘴一笑,嘟嘴道:“爷爷,你又忘了!我叫小甲。”

  我手一抖,茶水险些泼出。

  “小甲?这是哪儿?”我再次看向女人。

  她坐下,声音平静:“我是你女儿,这里是我们家。你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又忘了?”

我颤颤巍巍: “那……你见到我的朋友甲了吗?”

  她叹气:“甲是你孙子,还是你给起的名字,你都忘了?”

  我低头不语,茶面映出一张苍老的脸,眼窝深陷,目光迷离。

    女人轻拍我的肩膀:“哎,老了都这样,爸,你别想太多。

  风穿过窗缝,翻开桌角的书——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我和甲站在网吧门口,笑得肆意张扬。

  而此刻,我握着茶杯,指尖颤抖。

  门外,小甲还在笑,一声声“爷爷”落入耳中。

  我张了张嘴,干笑一声,无言喝下杯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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