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定要与金子为伍。
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定要爬到塔尖上。
这是我同事初中班主任，当年送给我同事的一句话。
昨天，同事请我喝了顿酒。
你知道，这是东北人最好的社交方式之一。
踩着啤酒箱子，对瓶吹，豪迈，直接。
同事说，前几天他们刚刚初中校友毕业20年聚会，是他张罗的。
全班35人，到齐了29个。
4个有事情来不了，一个路太远，还有一个胃癌已经去世很多年。
按理说，30年没怎么联系，人数来的已经不少了。
可是！同事话说一半。
我问咋了！
同事耷拉着脑袋：班主任今年夏天却去世了。
自从去年得知班主任得病了，我们这帮同学就一直张罗和老师聚聚，大家都表达表达，见见面，也可能是最后一面。
可是，老师还是没能坚持到我们聚会。
班主任当年对我不错。
我是班级的第一名。但是在全学年可数不上，因为我们是普通班。
这么说吧，尖子班的中等生，在我们班就是优等生。
那时候，学校初三班级调整，要充实重点班。
学校的意思，要把每个班级的第一名调到重点班，采取自愿。
学校辅导员找我谈话。
我问辅导员，我班主任啥意思。
辅导员说，你班主任说了，这事有你自己拿主意，他没意见。
说实话，我非常渴望去重点班。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不愿意和这帮成天不学无术的同学，一起混。我将来要考北京，要考一表。
我兴致冲冲找到班主任：老师，你同意我去重点班吗！
班主任正在办公室批卷子，头也没抬：你喜欢去，你就去，我没意见。
虽然老师不动声色，但，我还是看出老师已经很不高兴了。
我悻悻的回到班级，从此上课也没心思，成天跟没魂儿似的。
要说，班主任对我们都好的。当然对我这个第一名，尤其是喜欢的不得了。
曾不止一次，在办公室当着外班老师夸我：这孩子聪明！
有一次，还用他的复印纸给我订了一个数学练习本：你多做题，做做笔记，给咱班打个样，给大家传阅一下。
还有一次，我家水管子冻裂了，我一上午没去上课，班主任竟然骑着自行车找到我家。
和我爸一起淘水：你赶紧回班级做卷子！
那天班主任回班级，鞋子都湿透了，那可是大冬天啊！
班主任对班级学习差的学生，比我还要上心。
班级学习最差的大坏（艺名），妈妈早年改嫁，爸爸成天喝酒，大坏也学会了抽烟，天天不写作业。
班主任为这事，跑大坏家和大坏的爸爸吵了好几次。
一次，大坏上课，班主任发现大坏脑袋被打了个大包。
班主任问是谁干的，大坏说，他爸喝酒打的。
班主任说，为啥！
大坏说，不为啥，我爸就是一喝酒就打我，没有理由！
班主任忍住了恼火，叫上了班长和大个子体委，拎着棒子去了大坏家。
班长回来学：
班主任可威风了！
班主任叫我俩在门口拿着棒子堵着大门。
他自己把大坏的爸爸叫出来，在当院子，打了他爸10来个大耳雷子。（班主任个子高大，他爸矮小）
大坏他爸那天没喝酒，有点懵：老师，这是咋了！
班主任大吼：不为啥！没理由！你愿去派出所告我，你就去！
班主任在我俩的大棒子的护送下，拂尘而去。
好像我们的老大。
自打那以后，大坏再也没挨过他爸打。
按理来说，我是不因该去重点班，班主任对我这么好。
我是有些自私，班主任把我成绩带出来了，我却要转班，可我也要前程啊！
在这个班，都是学习一般的，和一帮平庸的人，怎么可能有竞争的动力呢！
同事，酒瓶子半小时喝空仨，接着说：
后来，班主任看我成天没精神，也不愿意学习，知道我赌气呢！就把我叫到走廊的角落：你实在愿意去，你就去吧！
我当时，感动得一下子扑在老师怀里，我知道，老师是舍不得我。
班主任叹气：哎！我还是希望，你宁可当普通班的“鸡头”，也不要去做重点班的那个“凤尾”。
可你真想去，就去吧！
要是受委了，你就随时回来找我，我永远是你的班主任。
到时候，万一是不习惯，你就回来，二班永远欢迎你！
那天，我在班主任的怀里，掉了眼泪。
事情真像班主任预料的那样。
那个尖子班，厉害的多的是，成绩清一色碾压我。
我在他们班，也就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老师根本也不重视我。
不像我原来的班主任：每次考得好还表扬表扬我，考的不好，还安慰安慰我。
在这里，完全我就是空气，不存在。
成天就是写卷子，改错！班级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就是人与人之间残酷的竞争。
刚去两个月，我就受不了了，想回去。
但一寻思，班主任当初那么留我，我也没脸回去了。
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差一点没考上省重点。
虽然，这么多年我没去看过老师，心里还是挺感激他的。
当初，是他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虽然我不走。
这就是这么多年，我为啥始终在咱单位部门当个小经理，也不愿意去总公司竞聘副总的原因。
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在哪里呆着舒服。
老师说的没错，塔尖固然美好，你不一定要爬上去，在下面欣赏也不错。
那天，我俩一箱子啤酒，就剩了一瓶。
第二天，我上单位，同事没有来。
我想发信息给他。
却看到，他昨天半夜发的朋友圈：
一张图片：荒凉的沙漠上，生长着一颗孤独的小树。
还配了一段文字：
如果，我还有机会做你的学生，我一定做到底。
哪怕，你是一片荒芜。
我是赵主任，和你一起怀念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