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你, 十七八岁,还带着一脸的稚气,没有一针见血的打针技术,也没有精湛的操作技巧,更没有独立的护患意识,整天穿梭在科室的各个病房,刚开始熟悉一个科室的环境时,又要重新适应另一个新的科室,虽然踏入了社会,身上却还未来得及摆脱掉单纯与无知,你身上穿着特别的白大褂,头上戴着质量不是很好的燕尾帽,当有些病人看到你的胸牌上赫然的印着实习生三个字时,他们会带着不信任的目光打量你。
或许在刚开始实习之前,你会觉得来医院实习主要是学习东西的,交几千块钱的实习费给医院也是理所当然,毕竟除了在学校学的那些理论之外,对于临床你就是一张白纸,你的老师们要一五一十的教你在自己这张空白的纸上填上应有的东西。当你还在第一个科室,那时看到每个病房里都睡满了病人,或许还是人生第一次进医院的你,就仿佛自己置身于电视剧情里一般,差一点就把自己误以为真正的天使了,你整天都跟在老师屁股后面跑,他反复强调千万不要自己单独的执行操作,他觉得哪些是你该学的就会仔仔细细的教你,哪怕是插个输液器,但是却还是不能放心让你尝试着打针。下班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和同学讨论在医院里的所见所闻,那时对于你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一切都按照着生物进化论的顺序进行着,当你因为自己技术不过关,打肿病人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默默地在后面为你扎上第二针的老师,那时的你心里非常压抑,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放肆的哭一场,恨自己技术不好,不敢面对病人嫌弃的目光,老师见你脸上挂着的失落表情,她会一边教你怎么选静脉如何选合适的角度,然后一边安慰你说“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下班了,那时太阳还未下山,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住所摊倒在床。
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健康意识和维权意识都不断提高,每进一个新的科室,护士长们在入科宣教的时候总会特别强调:决不能和病人起冲突。那时候每做一件事,你都会特别的小心翼翼,有时因为操作还不是特别熟练,难免会引起病人的不满,你都还来不及说声对不起,稍微内敛一点的可能只会说你两句,碰到暴躁一点的动不动就破口大骂,那声波穿越长长地走廊,送进每个病房,不一会儿每个门口都会朝着这个方向偷偷地露出一个头,并且各自的心里都揣摩着接下来应该会出现的场景,那个时候才知道一个病人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其他还在做事的老师赶紧放下手上的工作闻风赶来,救你于水火之中,这时你感到无助也无可奈何,老师一进门便赶紧赔礼道歉,然后三三两两会来许多看热闹的人,虽然这些热闹经常有,但是在医院除了看电视,就只剩下这点娱乐活动,你望着大家向你投来不同眼神,你会认为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瞧不起你。过了两三天, 当你以为这件事已经显得无关紧要时,你和同学提起还是会不由自主心惊,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
也许从前你是家里独生女是父母掌上明珠,或者又是骄纵游离社会边缘的问题少女,但是进了医院,你没有再像从前火大唯我独尊,也没有了脾气纵然不开心,踏进病房你就是个性格开朗温柔且利落的护士,也许你的本意并不是从事这项脏且累还受气的工作,但是你没得选择,以后每天的日子依然要被一张张小小的排班纸所决定,你就像台前表演的木偶,被人用线牵着,墨守成规会不会直到终老?
生活就像死海里的水被人围成了一个圈,每天都重蹈覆辙,实习生活还在继续着,现在的你该掌握的操作差不多都会,单独操作也游刃有余,见过的人也形形色色,遇到一些事也宠辱不惊,进入病房病人开始记得你的名字,即使偶尔打针的时候将病人的手打肿了,他还会鼓励你打第二针,很少有病人再对你大喊大叫,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开始叫你护士,你破茧成蝶,于是,你整天开始埋怨老师对你的呼之则来,唤之则去,整天埋怨一天到晚响个不停铃子,弄得你每天忙个不停,整天抱怨即使坐在那里听到铃子响也不接铃的老师,整天埋怨为什么每个星期都要上晚夜班,整天埋怨自己就像黑奴贸易里的非人,你早已忘记你本该原有的开心。为何在你最值得为自己的蜕变感到高兴的时候,你只会看见镜子里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只会向别人抱怨你越来越粗糙的双手,生命的每一秒钟都在不停的转瞬即逝,你的抱怨像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成了永恒,曾经的信誓旦旦就像一座坚固的城堡,一砖一瓦都在被你摧毁。
或许实习结束之后,你可能南下打工,赚了很多很多钱,在海边买了坐房子,整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或许在你实习结束之后,你想着家里还有几亩地,便怀着怀着悠然见南山的闲情雅致从今自给自足。
但,你的人生永远是一个毕不了业的实习生,虽然没有一脸的稚气,但满脸皱褶里夹杂的抱怨让你永远得不到满足,永远体会不到雨过天晴的喜悦,永远看不到彩虹的七彩光芒,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我们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
医院是个可以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地方,你可能因为那一个个经手病人的故事感到唏嘘感到悲悯感到温暖,但不管如何逆向成长,请坚持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