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烂漫

文 黎浩楠

一望无际的夜空,有了璀璨的烟火,瞬间绚丽了许多,就像斑斓的流星雨飘过,带着凤凰涅槃的执着,把内心的那一份洒脱,在夜的帘幕上自由雕刻。纵然转瞬即逝,好像飞蛾扑火,但这绚烂的花火,却让沉沉的黑夜闪耀着生命的光泽。过去幽暗的岁月,好像在烟火灿烂的片刻华丽登场,之后便藏匿到了跫音不响的角落里,向隅而泣,黯然神伤。因为未来光明的日子,仿佛在烟火的辉煌里,悄然地靠近了身旁。

那时正直炎热的七月,即便在夜幕降临之后,暑热依旧不散。然而,这天学校的操场上,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这些朋友们,有的就住在这县城里,有的大老远的从乡镇上赶来。这一天来临了,走进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之前也默默地期盼着,惦念着,好像是谁的生日似的,好像过年过节似的。

这一天,他们并不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或者坐在电视机前,吹着空调,消磨酷暑时光;或者散步在河边,牵着自家的宠物,做漫无目的地流浪;或者在乡间的一棵老树下,与邻里凑在一起,闲话一些家常……

操场上的他们,多是学生的家长。他们的子女,有的就在本校读书,有的却不是。他们都闻讯而来,为了欣赏璀璨的烟火。他们,男男女女,中年老年,咸聚于此。

他们,有的带着骄傲与自豪而来。看!自己孩子读的学校多么得好!

他们,有的为着为着打探虚实而来。看看这学校,是不是真像大家口里说得那么好!

他们,有的单是为了热闹而来。反正换一下重复的生活步调,找点新鲜没什么不好!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归宿却是一致的——看属于学校的璀璨烟火!大家安静地等候在操场上。渐渐地,夕阳的余晖没在天际,最后被夜色吞没;月亮没有升起来,也没有漂亮的晚霞;有的只是单调的黑。那天空的黑,黑得深邃,黑得纯粹,黑得让人快要窒息。无论操场上怎样明亮的灯光,都不足以将这漫无边际的黑夜照亮。反倒是这漫无边际的黑暗,让充满力量的灯光,似乎也微弱了几分,瘦削了几分,显得有些昏黄。

然而这一切都刚刚好,为烟火的绽放,铺排了衬托它绚丽的磁场。周遭是如此的静,学生闹腾的声音,家长聊天的声音,都消歇了;只有知了还不知疲倦地唱着,像一首渺远地歌;虽然不能知晓这歌词的含义是什么,却能带给人一种质朴的宁静与祥和。

晚风吹拂着,终于有了一丝凉意,躲了一整天阳光的绿草的清香,和着淡淡的泥土的味道,这时候终于也敢出来闲逛。人们便屏气凝神地陶醉在学校的夜色中。

随着“嘭”的一生巨响,夜的宁静被打破了。接着又是“嘭嘭嘭”的声响。开始放烟花了,天空闪烁着美丽的花火。虽然昙花一现,但却是接二连三,带给人目不暇接的美感。绽放在夜空中的花火,像一位丹青妙手,在极短时间里,用了璀璨夺目的水晶,在天空中自由泼墨。他的这些杰作,像耀眼的雨伞,像垂柳的枝条,像咆哮的狮子,像奔腾的白马……纵然千言万语,也难以描尽其形。只是最后都归于黑夜的单一,变得“大象无形”了。

地上的人们,因了烟火的璀璨,早变得激动不安。欢呼声、尖叫声,混成一片。有拍手叫好的,有拍照留念的,也有录像存真的。放下了矜持,激情燃烧了起来。人生如白驹过隙,大概真正欢乐的时刻,不会太多。所以,才叫人倍加珍惜弹指辉煌的幸福烟火。

当天美丽的烟火,对一些人来说,仅仅是美丽而已。然而对于另一些人,这烟火却有特别的意义。那天的烟火,是学校为七年级而放的。因为,在期末县统考中,七年级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除了第一名蝉联之外,前五名学校独占了四名。高峰突起,令人仰止。作为这个团队中的一员,我为这可喜可贺的成绩感到骄傲,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这成绩的取得是多么得不易!

我站在操场的边缘,欣赏着这灿烂的花火。内心有一种激动之后的平静,欢悦之后的淡然。看着其他人欢呼、沸腾,我感到快乐,感到踏实,感到满足。是的,我们付出过,流过汗,也流过泪,最后我们实至名归。

为了这一天,我们拼搏了很久;为了这一天,我们隐忍了很久。

误会与嘲讽,我们都默默地忍受着;坎坷与崎岖,我们都矢志不渝地坚持着。

纵然狂风暴雨,我们依然斗志昂扬;纵然风霜刀剑,我们依然心向远方!

最后,目标实现了,属于我们的日子终于来了,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这一天,我们——七年级团队是快乐的缔造者,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对着我们恣意地笑。因为是学校创办的第一年,家长在观望,社会在观望。第一年学校只有小学和初中七年级,所以大家都很拼,七年级是学校的最高年级,整个团队就更拼!

烟花的笑容多美啊!我用一年无悔,才换得你这惊世骇俗的美!舍得果然是人生的至上哲学,有舍才会有得。回望这一年的时光,为了这片刻的辉煌,舍弃的东西也实在太多太多!不敢强思之,思之惹人泪!

记不得有多少个晚上,母亲打来电话,我都三言两语,说道手里正忙,草草地结束了通话。那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我并没有说谎,手里的确正忙,忙着备课,忙着批改作业,忙着出试卷,忙着写稿子……有时候,为了不让母亲太失望,我便信口回答到:等我忙完了,一会儿再打给你。也许,为着这一句话,电话那一端的母亲,一直苦苦地等待着,直到深夜,才无可奈何地睡去。

然而,当我忙完了,打电话的事情,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偶尔也记着要打电话,只是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想着母亲大概已经睡去,终于也就只好作罢。

后来,母亲在更晚的时间打电话给我,都是快到晚上十二点了。她知道我忙,说话也变得简短了,不像在家一般絮絮叨叨;只是督促我早点睡,注意休息。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母亲打电话来,我可以多说几句。可母亲却不愿意多说了,只是叮嘱我,吃饱,穿暖,注意休息。大概她是想让我多休息一会儿吧,所以才不愿说太多的。

其实,很多时候,中午我也是不回宿舍的,困了就在办公桌上趴一会儿,若睡失了颈,便将三根凳子一拼,搭成一张简易的小床,往上一趟,一小会儿便又充满了力量,然后接着做事情。这都是母亲不知道的,怕她伤心,从来没敢讲给她听。

好些时候,我都最后离开教学区。同事们下班了,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空旷,好像失去了哗哗流水的河床,我就像涸辙之鲋一样,努力地做着关于海洋的梦想。灯关掉了一半,只留了我所在的这半边。我的办公桌是明亮的,但整个屋子却显得有些昏暗。古人所谓的“抱膝灯前”“形影相吊”,大概说的就是类似的情形。

夜深了,静极了。倘若是批改作业,笔尖在纸页上摩擦的声响,手指翻动纸页发出的声响;抑或是对着电脑写稿子,弄电子课件,出试卷,做导学案,手在键盘上敲击的声响,仿佛是这杳深的黑夜里,掀起的惊涛骇浪,足以让人的内心,产生久久的惊惶。不过我都慢慢习惯,终于能够处之泰然。

出办公室往宿舍走,没有月亮的晚上,楼道里漆黑一片。拿出手机来,借着微弱的光亮,照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探索着前行。如若是冬天,晚上十二点以后,校园里雾气弥漫,寒气袭来,冷冷的,不禁要让人打起来寒颤。往往这个时候,我会变得更加坚韧,心想:熬过去就好了,那微弱的星光,此刻或许正在黑暗的背后蓄积能量,总会有一个夜晚,我会遇见皎洁的月光,会遇见柔和的星光;雾霭散去,黎明到来,总会看到灿烂的阳光;再苦再难,也要前行,也许,希望的光亮就闪烁在不远的前方。

夏天来了,天亮得早了,我也比以往起得更早。去往办公室的路上,远眺东边,旭日浑圆,霞光万丈,景色很美。这或许是大自然对早起者的馈赠吧。没有经过黑夜的酝酿,哪来这充满希望的明媚阳光!每每见此情景,对于自己熬过的无数黑夜,我便心存感激;也感激自己的执着与坚强,没有选择在被窝里,把自己的青春埋藏;也没有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埋葬掉一群人的青春。

有一天早上,在食堂里,一位同事向我打招呼,他是保安,值了一宿的夜班。

“你起来得好早啊!”他笑着说。

“是的。一贯起得早。对了,你能从监控上看见。”

只要你起得足够早,只要足够勤奋与踏实,这世界迟早是会知道的。天空知道,阳光知道,云知道,风知道,花知道,鸟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身边的朋友也会知道。就算你的努力,你的付出,这世界都不知道也没有关系,至少还有自己知道。人活着,求一份问心无愧的踏实也会很好!

七月份,母亲打来电话,问我的学生考得怎么样。或许是她觉得我在工作上耗费了太多,多到本该和她聊天的时间都被剥夺。所以,一学期结束了,母亲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我努力付出后的收获。只是那天成绩还没出来,我告诉母亲说不知道,但我并不紧张与恐慌,内心是踏实与安稳的。

后来成绩出来了,学校放烟火庆祝。我打电话告诉母亲说,学生考得很好,我们正为此放烟花,夜空的烟花很美。能听出来,电话那一端,母亲很开心,她的脸上应该绽放着笑容。母亲叮嘱我,注意身体,继续努力,让璀璨的烟火,烂漫的烟花,年年灿烂,开成永恒的花朵!

对,继续努力,让璀璨的烟火,烂漫的烟花,年年灿烂,开成永恒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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