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采薇》的悲伤与迷惘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家靡室,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初读《采薇》时,觉得这首诗好悲啊,长期战乱,无法安定,也无法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透过诗句的字里行间,甚至能看到在白雪皑皑的行军路上,那蹒跚疲惫的兵士,那一张张苍白又年轻的面孔……

然而这样的面容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可以找到。人生就像一场战争,只要活着,就会被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就会有忧伤、痛苦、烦恼、恐惧、绝望、追求等生存体验。那些年轻漂泊的孩子们,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蹒跚着挣扎着迷茫着的人们,又何尝没有《采薇》中的悲伤与迷惘。

人的一辈子就是一段又一段向上帝借来的光阴。有的时候,在一段时光中煎熬着,无处可逃,无力反抗,或许能做的只有不停的去适应,别无他法。待这段或长或短的时光过去后,回头再看,或许又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释然了……

一个在国外长期搞研究的朋友曾跟我说过,他念博士期间由于客观原因被迫更换了多任导师,更换了n个课题,博士学业对他来说就像是“无期徒刑”。然而,几年古佛青灯枯燥煎熬后,在收获了学业事业的同时,他也收获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和超强的抗压能力。

回望那些年的挣扎与煎熬,不甚唏嘘。“当年觉得这一定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岁月了。然而在毕业后,又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了种种坎坷,才发现原来学校里那点煎熬真的不算什么……”他如是说。

真的“不算什么”吗?曾记否,那年漆黑夜晚校园长椅上无助崩溃哭泣的灵魂,一年一年遥遥无期的毕业季,同学都一个个离开了校园,只有他,默默的在异国他乡人烟稀少的校园里与一个又一个导师研究枯燥乏味的课题。因为导师的更换,课题还不停的变化,就好比你好不容易垒起了一堵墙,被推翻重建,再垒起,再推翻重建……周而复始,这样的心理煎熬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

很多挫折,真正熬过来了以后,回头望去,有些许畏惧、后怕,但又似乎觉得没那么难了。当年拼了命想要挣脱逃离的地方,也不那么面目可憎恐怖阴森了,草木那样繁茂,河水那样清澈,人们那样友好……仿佛一切都变了个模样,仿佛是一个摘掉恐怖面具的天使,露出了俏皮可爱的模样,曾经只是与你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当我们现在面对很多挫折与煎熬,看不到未来的时候,若在多年以后回想起今天,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感受?是否也恍若隔世,仿佛戴着恐怖面具的天使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或许那时我们会对如今的困难嗤之以鼻,或许那时我们会骄傲曾经坚持的自己,坚持着走完了“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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