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听肖邦的g小调第一叙事曲的时候想到这个题目的。彼时,旁边的于乔摇头晃脑,有点傻又有点可爱,很多时候我们俩很相像,譬如都很容易沉迷于一种极致的快乐,譬如都寂寞潦倒。看一部好电影,听一首好曲子,就能陶醉在快活里不能自拔,而潦倒就潦倒在快乐好像积攒了一年,就只是为了这一瞬间,于是有点歇斯底里。我是个活得不怎么快活的人,沉默无聊,一个人在房间里拉起窗帘发着呆可以过一整天。于乔不是,他是个看起来永远快活的人,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显现出一点儿寂寞的苗头。我们都很明白他。
我总是能想起来以前,有言先生、于乔、浩哥和我,我们在老房子里总是很快活,一起看老电影,一块儿喝酒的时候言先生弹琴给我们听,在家为了抢遥控器闹成一团,偶尔也会打架,那时候我看起来是个很跳脱的人,牙尖嘴利侃侃而谈,笑闹都不含含糊糊。现在只有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才能表露出本性来。活得也不久,但也明白活着并不大容易,尤其是这几年朋友都不在身边。言先生先是去西安三年,又在北京两年,现在德国待了快一年,我总是在等他,我认识他的这十年,六年都耗在了等待里,有时候我因此很不好过。
有一天下雪,我和于乔在言先生家待了一整天,在阳台上看雪。很多个假期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喝酒,看片儿,做饭,洗碗,念书,聊天,聊天的时候总能吵起来,做出一副很热闹,什么都不缺的样子。少了俩人。那天我们回顾得很远,从第一次见面到多年以后的今天,终于晓得了世界上并没有长长久久的道理。家里的钢琴都老了,韩师傅来调之前走音走得厉害。
于乔他说,什么事儿都在变,我们一个劲儿的想留住什么的话,只会感到更多的落寞和丧失感。
其实我已经学会了顺其自然,无能为力的人最会做的事儿,就是顺其自然。可是我希望顺其自然,就能一切如故。我还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