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风吹得满世界飞沙走石,枝裕开着黄黄的床头灯,此刻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静静等待厨房的糖醋猪脚炖的恰到好处,然后用诱人的香气将她从唤醒。就像中世纪的王子吻醒公主,枝裕等待猪脚王子呼唤她,请她慢用。
可惜窗外的砂石不给面子,咚咚咚大力敲着窗户,势要破坏枝裕苦心孤诣创造的美好气氛,她愤然而起,哗一声把窗帘拉上,捍卫她的小资人生。不料枝裕刚躺回床上,窗户立即响起短促的敲打声,“是我啊!枝裕,开窗子啊,我知道你在。”枝裕打开窗,一个五短身子扒着窗沿儿,抬起一张笑脸冲着枝裕亮出一口白牙,“枝裕,过年好啊。”
“好个屁。”枝裕心里腹诽,作势要关窗。
“啊枝裕你可不能关窗,你家是我们年神的驿站,你作为捉驿可不能玩忽职守。”小孩顿了顿,“况且我还能实现你一个愿望。”说完咧开嘴,好一个笑面无邪的小神仙。
“去年的愿望还没实现!”
“我来帮你实现,相信我。让我进去吧,枝裕。”小神仙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我保证。”
枝裕看着他在风中飘摇的五短身,松了手。小神仙进了房间,顺手关了窗户。
“小神霁,今日报道,往后几日叨扰了。”小五短跳进来,假模假式作了个揖,就四处嗅。“哎呀好香,炖什么呢?”
“猪脚。”
“那什么……枝裕,是不是该上供品啦?”
“你们神仙都这么不要脸么?”
枝裕开了一盏灯,灯光是开胃的黄,餐桌上是枝裕的猪脚王子。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王子在灯光下升起袅袅白气,金黄的色泽引得人食指大动,皮上闪着亮黄的油光,王子越发诱人。可惜本该由枝裕独享的王子,现在却要分他人一杯羹。枝裕心里满是愤怒,挑了块最小的递给小五短。
“你的怎的比我碗里的大?”小神仙一眼看出端倪。
“你还是小孩,怕大的你吃不完。”枝裕对着神仙撒谎也是面不改色,心里暗自给自己比个赞。
“恩。”小神仙被枝裕哄得一愣一愣,拿起筷子开始吃碗里的猪脚。猪脚是大块炖进锅里,盛上来时碗里泛着油光,小神仙使着他的小肥手,用着十八般武艺对付着他碗里的猪脚王子,枝裕看着他使筷子吃得不得章法,实在看不过眼,递过去一个一次性手套,“用这个,筷子吃猪蹄简直是对猪蹄的侮辱,哪能这么斯文吃它?”小神仙甩开筷子接过手套,拢起长袖子,抓起猪蹄,仔细地吃起手里的肥猪手。
枝裕端起碗并着坐在小神仙身边,手里拎着大一号的猪蹄,开始大快朵颐。六人餐桌边上,枝裕和小神仙一大一小捧着手里的猪蹄,吃的津津有味,炖猪蹄的锅子没盖上盖儿,升着白气,冬天的菜凉的快,枝裕也不管,面前的猪蹄才是此刻的人生大事,专心致志的食用才是对美食的最大的尊重。
食毕。枝裕撸起袖子收拾了碗筷,打了盆热水,准备开始洗碗。小神仙坐在枝裕身后的椅子上,趴在靠背上看着枝裕慢手慢脚地刷碗,“枝裕。”小神仙喊了一句。
“恩?”枝裕把热水倒进水池,起了一大股白气,冲向枝裕的脸。
“那个,还有吗?”
“什么东西?”
“猪脚王子,还有吗?”小神仙抠抠椅背,有点羞涩。
“这不都给你吃完了嘛?怎么还有?”枝裕笑了一下。
“那以后呢?”小神仙问的迫切,仿佛事关生死。
枝裕歪头,心想真是个幼稚神。“以后……看心情吧。”枝裕笑眯眯回过头,冲着小神仙挑了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小神仙立马会意,跳下椅子跑到扯枝裕裤腿。“枝裕,你去年的愿望是什么?让小神帮你实现吧。”
枝裕再次歪头,想了想,“好像……忘记了。”
“哈?你的愿望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小神仙眉头都皱了起来。
“哎呀。愿望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许愿当下最希望得到的东西。都过去一年了,忘记了也很正常。”枝裕摆手,弹了小神仙的帽子。
“那行,你再许一次愿就得了。”
“那让我一夜暴富吧。”枝裕说。
“你……”小神仙被气得一时语塞,“你这人怎得如此肤浅!你去年也是这个愿望吗?”
“不是。”枝裕洗完了碗,拍拍手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家里一瞬间多了许多声音,电视机里放着新闻,中国人民开始了一年一度的举家迁徙活动,光是看着电视画面,枝裕就提前感受到了春节的闹腾,回头看看吵吵嚷嚷的年神,觉得闹腾也不无道理。“人是会变的嘛,去年我还只是个大学生,今年我就工作啦。我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了。是吧?来吧,让我一夜暴富吧。要不,给我一栋别墅也可以啊。”
“不行。我们神只创造机缘,不能直接给予。这种让人不劳而获的事情,恕小神无能。”小神仙撇嘴,“你还是认真想想去年你许了什么愿吧。”
枝裕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脑子里茫茫然,去年的自己在干嘛呢?去年这个时候,在家里等着新的年神,毕业的实习着急吗?找着了,所以不着急。毕业设计呢?距离交差还有三个月,还有一个世纪这么久,怕什么。期待什么吗?也没什么不期待。快毕业了,有什么留恋的吗?貌似……有的。枝裕摸出手机,翻出相册,递了过去。“这个,我去年的愿望,跟这个人有关。”小神仙探了探头,是张大合照,枝裕放大照片,一个放大后有点失真的男生面孔凸显出来,“看起来有点傻气。”小神仙点评毫不客气。
“恩,是有点。” 枝裕凝视着那张照片,“我的大学同学。”枝裕面上泛起羞怯的红,嘴角带着些微不张扬的笑,像是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咧开嘴,但眼角的喜欢又满载地快溢出来。
小神仙看着面前这个熟番茄,心中亮如明镜,开心的一拍手。“哈!我知道啦,你喜欢他。”
枝裕被小神仙咋咋呼呼地气势唬住了,愣愣地点了点头,“那你的愿望肯定是想跟他在一起吧,没问题我来帮你实现。”小神仙拍了拍胸脯,开心地耳边的小辫子都要跳起来。
枝裕看着欢脱的小神仙,模模糊糊感觉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但直觉又好像不是。低头看手机上笑的过于阳光开朗透着傻气的男生,“没关系,既然知道跟他有关。找他就对了。”枝裕这么想着,又能看到他啦。想到这里,枝裕抱着手机“噗”一声笑出声来。
人类如何成为好朋友?不过两种套路,一是不打不相识,互相提前见过对方最坏的一面,厌恶度跌破底线,突然发现某点闪光之处好感度也提升得飞快,虽不想承认有点斯德哥摩尔症,但事实却往往让人打脸;另一种便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两人一拍即合,友谊一触即发互做损友,从此友谊便天长地久了。
枝裕和陈狗属第三种,枝裕称之为:命运般的交汇。
参加学生会算是初遇。
当时的枝裕乖,内心的不羁还仅存在内心深处,听说军训要剪头发,便跟着妈妈去楼下小阿姨理发店剪了个撇脚的妹妹头,像是未满十六的高一生。来到大学才知道军训要,剪头发倒不必。枝裕免不了一顿捶胸顿足,痛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听信谗言。然而死鸭子嘴硬,枝裕表示这是为了标榜个人风格,从此枝裕就成了宿舍一只菇,其余七个都是花。是挺特别的,枝裕想,菇也有美菇。
当晚的阶梯教室难得的坐的满满当当,夏天的闷热和南方的潮湿被关在同一个地方,再放进一群吵得沸反盈天的初生大一崽,恰成了一锅煮的浓烂的大杂烩,筷子下不下的去不说,光是食材都想从里头跳出来。顶着冬菇头的枝裕和舍友A坐在教室后排,俯视江山——全是人,提前感觉国庆出游景观,心里也是烦躁,一片杂草和乱石压在心里想暴走。陈阙和他的舍友坐在前排,嬉笑打闹,贡献教室声浪,陈阙短袖撸到肩膀,一只手臂从三分之一处开始分割出明显亮度,T恤后面印着自由之翼。是个漫迷嘛。枝裕暗自在心里贴了个标签。
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开始在你生活里跑龙套,哪哪都有他。陈阙就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枝裕开始在各个社团看见他,从大热门的漫社,再到小众的唱诗社,在后面几乎门可罗雀的曲艺社,枝裕一脚进去还以为见着鬼,一度认为自己遭遇跟踪狂,后来发现并不是,只是缘分使然。中二一点说,有一根线在暗暗地将他们拉到一起。一来二去,互成损友,你来我往,吃遍四方。就这么打打闹闹吃吃喝喝组了饭搭子玩伴过了四年。
四年长吗?足够两人吃穿校园周边全部小吃街,炒面的大爷看你表情能知道你今天想吃辣还是不辣,加蛋不加蛋;经常光顾的果摊大婶跟你目光对视就知道你要过来买橙子还是梨,也能看透你挑西瓜时自作聪明四处拍拍和嘴里一套一套自己也不知有用没用的挑瓜攻略。四年这么长,头发留长了又剪短,波浪拉直齐刘海也都能尝试一遍,也足够一个人跟你素不相识到相熟到透。当初顶着妹妹头和陈阙勾肩搭背走街过巷的枝裕也缓慢放下她搭在陈阙肩膀的手,转过一直朝前的目光,开始凝视身边的人,内心溅起一片涟漪。
但也足以鉴证某件事未发生,这件事就是近乎为零。显而易见的道理,枝裕能让自己明白,却不能说服自己放弃。
枝裕在等,等某一件事的发生,一如壳中的少女,扯着那根唯一的线头,盼着王子发现线头,顺着它,来到面前,找到她。
“到了。”小神仙抱着枝裕安稳落地,“哎呦你可真沉。”
“这是哪?”枝裕对着便利店的招牌摸不着头脑。“要买什么道具吗?”
小神仙摆摆手“这里是他即将路过的地方。而且你没带伞。”小神仙嘴上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啪”一声响指过后,天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街上的行人开始逐渐减少,浓浓的雨雾中,一个人影撑着长伞走过来,照片上模糊的面孔成了高清的像素,张嘴发出闭眼就能立刻分辨出来的熟悉音色。“枝裕?你怎么在这?”
“啊,陈狗?”枝裕还没从小神仙的神迹中清醒,见了陈阙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要带伞?”
“天气预报啊,再说这天又刮风又打雷,你出门不带伞傻到你姥爷家了吧。”陈阙伸手拍了枝裕脑袋一掌,将伞往隔壁让了让,“要送你么?冬菇。”枝裕瘪瘪嘴,“且走着吧,陈狗。”说着走进了伞下,顺手给了小神仙一个一指弹,“去你的,别看。”
陈阙一开始不叫陈狗,班上人叫他陈阙,后来叫着叫着管他叫臣妾,但这绰号被叫的人没什么,叫的人就有点被人白占了便宜,感觉莫名奇妙成了二房,再后就改口,叫陈学霸,因为学习太好,又喜欢搞学习。刚开始叫的时候,枝裕也跟着一口一个学霸地叫。直到大二学期期末考试,枝裕贪图享乐无心复习,只好考前临时抱佛脚,不料佛脚抱得不大稳被佛踹了一脚,考试的时候最后一道大题不会。枝裕只好把满怀希望的目光投掷在隔壁的学霸同学身上,可惜不管枝裕怎么暗示明示,陈阙同学还是连一个眼神无暇分给她,最后那道题枝裕也就写了个解,冒号点得力透纸背。尔后陈学霸就成了陈狗,因为枝裕便觉得陈学霸辜负了她们之间如同命中注定般的情谊,置战友于危难之中,这种做法很狗。当然枝裕也不愿意承认她是无法忍受挂科的心情,在迁怒于人。后来两人和好如初,陈阙一顿饺子配酒,外加自制猪脚修复了枝裕单方面认为存在的友情裂痕。但陈阙还是成了陈狗,在枝裕心里,学霸虽然成了狗,但好似更加亲密了,友情得到升华,很值得。
但这个外号,也就枝裕一个人叫,感觉像是自己私藏了陈阙独属自己的一部分。每每想到,枝裕总忍不住眯起眼睛偷偷笑一笑。
“你在笑什么?”陈阙看着身边的白痴少女,不禁发问。“话说你怎么到这来了?这离你家几条街呢。”
“按照神的指示,我飞过来的。”
“你怎么不说你搭哆啦A梦的竹蜻蜓来的?”
“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坐了时光机特地来见你。”
“那给我吧。”陈阙顿了顿脚步,对着枝裕伸出手,“今天的彩票号码。”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枝裕拍掉陈阙的手,“你也太想不劳而获了吧。”
“那你来干嘛?回去吧。”
“那……回去之前,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枝裕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向身边的人。伞不太大,陈阙撑伞的手偏向枝裕,雨打湿了另一侧的手臂。“有啊。”陈阙爽朗地回答道,“当然有啦。”他回过头,眼睛笑眯眯,“枝裕,过年好。爱你一万年。”说完伸出空闲的手,交叉拇指和食指,对着枝裕比了个心。从背包掏出两罐牛奶,“你要喝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我喜欢草莓味你还是挑巧克力吧。”不由分说塞进枝裕手里,带着枝裕往公交站走去。
公交站的灯箱明亮耀眼,三三两两的人站在站台,头顶的伞突然被移开。陈阙指着站台,“回到家记得告诉我你到了。”转身走进雨里。枝裕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喊出来,“陈阙”
“恩?”
“谢谢……新年快乐。”
“切。”
枝裕握着手里的热牛奶,看着陈阙走远心里不禁发出悲鸣,“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失败了。”小神仙的出场方式总是那么突然。但此时枝裕正好缺个出气包,抓着小神仙辫子就是一顿发问,“不是说会实现吗?怎回事什么都没发生?”
小神仙冷不丁被抓了辫子,小短手在空中划来划去,疼的语无伦次,“这我也不知道啊,机缘我给了可你什么都没做。这不能怪我吧?哎呀疼疼疼疼,你放开我,你这是不敬,要罚奉的。快放开。”
枝裕听了,放开小神仙的辫子,丧气地蹲下身,“那我能怎么办?”
“你总该自己做点什么吧?”小神仙梳着自己被枝裕抓乱的辫子。枝裕捂着温热的牛奶,热度穿过外套直达心房,砰砰的心脏跳得更加用力。“再来一次可以吗?”枝裕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你今年的愿望吗?”小神仙神情严肃的问道。
“是了,这是我今年的愿望了。”枝裕想,也这么说了。
小神仙牵起枝裕的手,咻忽之间,又回到那家便利店门口。“什么也不做的话,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小神仙放下枝裕的手,消失在夜空中。天上开始下雨,街上行人开始跑起来,雨雾升起弥漫城市,远处有人撑着长伞走过来。
这次什么都不做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枝裕想起小神仙的话,迈开脚步跑进了雨中。
虽然这次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可能还有下次机会,但如果一直这么告诉自己,那下次就永远都不会来。城市人潮涌动,雨雾里就只剩下我和他,如果他不来,我就向前跑吧。现在就是说的下一次了。
“陈阙!”枝裕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撞进了伞下。
“枝裕?你怎么在这。”陈阙一脸惊愕。
“我从未来来的,哆啦A梦的时光机。”枝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等不了了,就跑回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问,我可以喜欢你吗?”枝裕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脸上期待又惊慌。陈阙瞪着一双眼,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长久地沉默里,枝裕感觉过了一万年这么久,陈阙把枝裕抱进了怀里。
“枝裕。”他说“我现在能感受到你的心跳,比我的心跳快一万倍,砰砰砰砰的,好有力气。但是对不起,你也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只是稍稍加快,待会就会平复也说不定,真想说好!让你开心,但是你迟早会知道这颗心脏的跳动频率,我不能欺骗我的好朋友,因为我最喜欢枝裕。”陈阙松开手,从包里掏出热牛奶递给枝裕,“请你喝,新年快乐枝裕,谢谢你。”
“我不快乐,”枝裕双手捂着脸,脸颊通红,“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实现。为什么愿望没有实现!”
“大概这就是人生吧。”陈阙把枝裕垂下的发丝勾到她耳后,“我们总是有些愿望没办法实现,就算别人给了再大帮助,其实也是爱莫能助。枝裕,你是我最奇妙的缘分,我很希望你快乐。要送你回家吗?”陈阙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公车站,枝裕跟着他默默地走,公车的灯箱旁边站着个小人,小神仙背着手,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到了记得告诉我。”陈阙说着,转身离开。
“陈狗。”
“恩?”
“新年快乐!”
“爱你一万年!”陈阙转过身来,举起一只手,拇指食指交叉对着枝裕比了个心。路灯找不到伞下的他,但肯定是开朗到傻气的笑,枝裕肯定。
回去坐着云走,小神仙和枝裕都不说话,“我的愿望实现了,”枝裕突然开口,迎面的风吹着眼睛睁不开,“我想起来了,去年的愿望是希望今年的自己能更加勇敢。”对着小神仙展开一个被风吹皱笑脸,“实现了,谢谢啦。霁。”
小神仙脸蛋通红,呆呆看着枝裕,“那我的猪脚还有吗?”
枝裕心里雾霾突然被扫开,“有的有的,过两天做给你吃。”说罢伸手大力虎摸小神仙的脑袋。
回了家,枝裕睡了几日,又炖了猪脚,两人吃的不亦乐乎,枝裕刷着碗,身后小神仙开了口,“我该走了。”话音刚落,天上传来阵阵鼓声,牛角号子吹向整个大地,有人在天上踏歌而来,也有人颂词,声乐歌舞,云霞彩练齐齐涌现,枝裕推开窗,窗外站着一只金色猴子,猴子点了点头,小神仙跳上窗台,“大圣辞年,金鸡迎春。”天上使着高声喊道,小神仙回过头,“枝裕,承蒙关照,我该走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枝裕听了一愣,“我今年的愿望用了啊。”
“私人赏你的。”小神仙眨了眨眼睛,“报答你的好猪脚。”
“我想要一盏灯。”枝裕笑着说,“一盏床前灯。”
“好,那就给你一盏灯。”霁展开双手,化成翅膀向前一跃,带出一阵风,斑斓的翅膀下面挥洒星芒。枝裕回过身,看见床头浮着一团云,内里流淌着金黄色的光,好一盏床前灯。
森林里,少女走出她所在的壳,开始向着有光的地方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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