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过高中英语试卷的作文题吗”
Q:您说您发现了巴别通天塔的本质?
A:是的。确切来说,我甚至找到了建造它的方法。哦,还有它的建造者,及其所使用的特殊材料。
Q:它的建造者? 您是说通天塔其实已经秘密建好,或是正在秘密建设中?能详细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A:当然可以,这本来不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嘛(笑)。确切地说应该是正在建设中 虽然也许每个人都是它的建设者,不过最终总是会归因到一个人身上,我们姑且称他为建设者吧。
Q:您刚才说每个人都是建设者,那也包括我和您吗?
A.是的,我们都在此列。包括我们的观众和读者,皆在此列。
Q:说了这么久,您还是别卖关子了。通天塔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A:(笑)别着急,这个故事还要从我童年时期的一个噩梦讲起。从我小时候起就时常做噩梦,梦有里有团奇怪的黑影 ,看上去就像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影,我想走近他的时候发现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但他却可以抓得住我。
Q:他抓住您之后会发过什么呢?惊醒?
A:不,不是的。他抓住我之后并不会直接造成物理伤害,不会打我也不会咬我,虽然这些在梦里也产生不了实际效果(笑)。但是我会看到一些画面…嗯…比如说我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到爸爸妈妈的争吵声,摔杯子的声音,或者是老师长久地用谴责和失望的目光看着我,还有同学们对我避之不及的样子,孩子脸上的嫌恶在梦中反而更显真实。这些画面就像精心编织过的长镜头,在我眼前一帧帧慢镜播放,令我压抑惶恐。
Q:您是在多大的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的?
A:记不请了,从我能记事开始大概就有了吧。不过自从我读大学之后他就没再出现了。至少是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我几乎忘了他。
Q :既然被抓到那么痛苦,那么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不被他抓到呢?
A:我正要说到这个。那位神秘人一直会和我讲话。小时候听不懂他说的话, 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那种,后来长大之后逐渐能明白一点,他总说要我给他写信(letter),这音节是我最早分辨出的。他讲的是英语,但并不是标准的英式英语,更像德州口音?我说不清。他每次都要我给他写信,却从不给我地址和邮政编码。他语气多数时候严肃而官方,就像教育部下达文件一样。虽然每次他的话里总会有不同的东西,但每次都要重复许多遍要我给他写信。如果我拒绝,他就给我看那些诡异的画面,还要告诉我“你总会给我写信的”,接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对我阴森森地笑,笑声中横格的稿纸铺天盖地,劈头盖脸地一股脑儿朝我砸下来,当我感到我的皮肤被稿纸锋锐的边缘划破时就会惊醒了
Q:也许他只是个想让人给他写信的孤独者呢,这样听上去竟然有点同情他(笑)。如果不想跟他写信的话…您就没想过跑开?
A:我说过了,逃不掉的。而且虽然他似乎是个很可怕的人,但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他是我的朋友,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Q:我好像不太明白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笑)。您潜意识里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呢?
A:啊……说到这个,我倒还真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的。不过每次都是同一个声音在说着他是我的朋友。您也说不清您默念文字的时候脑海里的声音是谁的吧?
Q:(愣住)这样说来确实……不过这些到底和通天塔有什么关系呢?
A:我梦见的那个黑衣人他就是通天塔的建设者,而那些稿……
Q:那些稿纸是建设通天塔的材料?
A:是的。前些天我升任教育部长时梦见他,终于解开了多年的迷题。
Q:梦里发生什么了?
A:那晚我心血来潮,打算改一道考题里的名字。 当晚我又梦见他,时隔多年,他仍然是一个高中生的模样。他像往常-样走近我然后和我对话。
“你不能改动那道题目。”他说。
“为什么?”我问。
“你会毁了通天塔。”他说。
“什么意思?”我问。
“上帝害怕团结的人们建出通天塔而威胁到他,于是分出各路语言,使通天塔的建没半途而废。”他说。
“这我知道,所以呢?”
“这些稿低就是通天塔。通天塔的材料并非泥沙,而是能兼顾语言统一的稿纸。只有知识才是问题源头。一且你改了考题,一切将付之东流,重新开始。”他扬手一挥,所有稿低变成白鸽呼啦啦飞走了。
“我不改考题了。”我说。
“你不再给我写信了。“他突然说。
“我从没给任何人写过信。”我说。
“没关系,还会有新的人给我写信。”他自顾自地说,“他们都会给我写信的。所有人。今年,明年,年复一年,前仆后继,生生不息。”他看我一眼,“到你死的那天都不会停。总有一天会建成通天塔。”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的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不见。但空中仍有他的声音:“你给我写过很多信的,真的不记得我了?”
(说到这里,许白苰顿了顿,喝了口水。)
Q:“那他到底是谁呢?”
(许白苰放下水杯,突然抬头对着镜头,阴测测地微笑了一下,露出一森然的白牙——)
A: 他说,“我叫李华,是你的美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