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星赋

七星岩牌坊

清明时节,是农历3月的深春时分,天气昏沉潮湿,最近遇到的事情多而杂乱,烦扰我的思绪,心情很低沉。

在珠海办完了事情,回深圳的时候,特意绕到广州,住了一晚,因为很久之前想去云南和日本,但都在地震和辐射,所以就想去之前一直希望去的肇庆,从广州到那里100多公里远,我一早起来就到省站坐车前往。

路上经过三水,这里山清水秀,想起了好友陈鹏智一家人曾经在这里参观过荷花展,他以前和我津津乐道;再过去就是四会,这里民风淳朴简单,还保留着许多20年前的那种建筑。我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女朋友曾在这里渡过她的童年;

一直到了肇庆,路过鼎湖山景区的大门却因为不便没有进去;在牌坊广场下了车,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惘然地在天宁路上徘徊寻找落脚的地方;找到酒店后,我休息了一下,补充精力,打开窗帘看出市区,写了一下旅游的计划,画了张简单的地图就出门了。

肇庆又叫端州,是广东话的发源地;他的地理环境,背靠着北岭,依偎着西江,西部与广西省接壤,东部紧靠着南海,是广东西部的咽喉要地,珠江流进广东的门户。

鼎湖山座落在市郊,像迎接远方的来客,七星岩耸立在市中心的星湖上,与东流的西江作呼应。

我听说七星岩以雄伟奇特闻名全国,心里神往所以前去游览,闻说仙女湖很美丽雅致,所以兴趣盎然地从上面越过。

金子在灵秀的水中淘出,玉石在险峻的山岗中掘出,七星岩景区里,树木像带子一样环绕几个大湖,似乎有道很强的气场包围着这里的万物!

古老的宫殿在草丛林中隐藏,像明珠一样的小岛若隐若现浮在湖上。

我未见过阿房宫,却读过《阿房宫赋》,现在来到这里像天堂一样,想到了赋中的句子:长桥横卧在湖面上,没有浓云,哪里来的飞龙啊?山间上长廊交接,都没有下雨,哪里来的彩虹啊?


卧佛含丹


杯峰浮绿

在桥上看几个环岛的景观,赶着步伐走过阆风岩的小路;

落花还是很鲜艳,衬托着几个景点;慢慢流淌的湖水小溪,赋予另外一些景观灵秀的生气。

看过了卧佛含丹,杯峰浮绿;桂轩留醉,三榕揽胜这些景观,来到了千年诗廊,上面都是有千百年历史的刻字和石碑。

有块时代最久远,字数最多的刻字,是唐朝书法家李邕的笔迹;有块石壁上的字刻得很深,那是陈毅元帅的题诗。

在七星岩三个大红字的石壁前,我父亲像我这年纪的时候曾在这里留影纪念,照片到现在还能找到;龙岩洞里有朱砂写的刻字,是包青天在这里做市长的时候游览留下的,我看着就想到他当时的官风清正廉明,心里很是敬佩!

渡长桥,攀天梯,越绝阶,登上了摘星亭;扶奇石,踏湿苔,跃狭涧,爬上了天柱山;


天柱岩


七星岩石刻


摘星亭

山路难行,我又跑得比较快,所以气喘嘘嘘,但我还是赶快故作轻松,害怕身边走过的少女回头嘲笑我的体力差;虽然有时可以轻松地奔跑,但我还是放慢脚步,慢慢走过,害怕吓到身旁在爬山的长者,引发危险!不断感叹自己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光阴一去不复返!

登到高处,开始心生愁绪,是古人经常有的心态;俯瞰或眺望远景,开始装忧郁扮深沉,没什么事装到很痛苦,那是我们这代年轻人的通病。

远远看去,肇庆和我出生的韶关都是四面环山,一衣带水,山木景色都十分相似,所以我有了思乡的情绪。

倚着栏杆眺望,思绪就要翻涌起来,抬头看着自由无尽的穹苍,心情因为被一些人生的问题所束缚,愉快不起来!

我本来是个喜欢平淡简单的人,无奈出生的环境让我不得不复杂一点,我本来性情十分潇洒,不爱拘束,但是心中想的事情太多,也轻松不起来。

湖面很平静,甚至没有波浪的起伏,像块镜子一样,照着我的内心;桥廊交错,像布一样缠绕着我,使我意志消沉。

我离开了深圳有千里远,老天爷还是让我惆怅,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呢?我离开地面有百丈高,才开始放开自己的胸怀,面对自己的过去。这个是山水日月可以作证明的。

王勃因为仕途不顺,没有遇到伯乐,心情不爽所以写下《滕王阁序》,蔡文姬因为被掳劫到塞外,几十年后又与自己的骨肉分离,心里悲痛所以留下了《胡笳十八拍》;

我对那些很愤愤不平的事情觉得讨厌不甘,但有时自己竟也犯同样的错误,真是讽刺;喜欢一个人,想为她做的,却已经有别人代替自己去做了,以为自己很用心,却早就有比自己更用心的人在努力,这种因爱情驱使而做出的行为竟然也会有一样的,实在奇怪!

只好反思自己,抚心自问,希望自己可以想通。

一旦反思,我又想到自己的身世,真的十分暧昧

我在韶关市的西河出世,但祖籍是揭阳市东南的惠来县,小时候很多次经过广州就爱上了那里,最后定居在香港旁边的特区深圳。因为居无定所,清水河与草埔一带我曾随父母迁居很多次,颠沛流离。以前条件很差,但父亲坚毅不挠,母亲持家有道,所以现在生活总算安定下来,过上了舒适的日子。

我出生是87年的霜降,命理说法八字属木,但是所在月份又是相克的金秋,导致算命佬说我为人性格自相矛盾,九不搭八。那天是天秤宫的最后一天,所以我算是天秤座,我对是非对错的原则很是坚持,因为我也是兔年的,所以活泼好动,有时又喜欢柔和平静!因此确实验证算命佬所说的自相矛盾。

年纪很少我就到过很多地方,到现在还经常一个人去旅游,可能胸襟比较狭隘,所以经常会胡思乱想,也看过形形式式很多人和事,也许是还不成熟,很多时候都难以分辨!

我做人做事算不上光明正大,但自问磊落坦荡;虽然经常心情低落,但总觉得无愧于心;这是我为自己感到骄傲的。

遇到困难,我从没有想到要退避,只是我实在太懒惰,虚耗了不少年华;遇到凶狠横蛮的人,我从来先作让步,害怕惹麻烦,只是无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让我的本来单纯的心志变得坚强起来!

关心爱护我的亲人有很多,但后来这些爱都不多不少成为了我的羁绊,我要为了他们感受着想,不能作出我自己需要的抉定。所以常常为此感到无奈和纠结,也让我自己对待抉择反复无常!

我觉得自己认识的人  基本都是有才能或者有地位的人,因为家庭的关系,什么富商政要,文人雅士,江湖混混,这些关系我都有所接触,他们各有所长,都能独当一面,人数差不多可以比得上孟尝君的门客;但是我的道德智力不如信陵君那样高超,气度才能没有春申君那样磅礴,志气和孙中山少年比较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所以大家心思都没有和我想到一起,到现在虽然奔波劳碌,都没有成就什么事业。

但是很幸运,我有很多知己好友,都是善良和有能力的人,他们到处说起我,都如徐庶推荐诸葛亮一样,盛意拳拳;那是因为我为人和睦亲善,不似项羽那样威武刚烈;对待朋友,不管亲疏都交出真心诚挚,不像刘邦那样虚情假意;我待人接物都谦恭有礼,以尊重别人为准则,就同陆逊对待关羽十分谦卑那样,不相伯仲!所以我的心意,他们都能体会,遇到的难关挫折虽然很多,他们总是能站出来助我渡过!

就这样回忆着,我竟然忘了自己是在旅游;于是停下无止境的追忆,回神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依靠在很危险的栏杆上,吃了一惊!

崇山峻岭延绵迤逦构成北岭,纵横千里不见尽头,像我的梦一样长远迷茫;绿洲小岛把星湖分成两边,看上去像我意中人那清澈闪烁的双眸那样楚楚动人;

一段段喜怒哀乐的往事,现在已成过去;遥想一路以来曾被我喜欢的女孩子们,现在是否都生活得快乐安好?

才发现感情让人意乱情迷,在起初相识,干柴烈火的时候,当你喜欢一个人,她的所有缺点都是优点;

到后来激情褪去,日久生厌的时候,对方为你怎么付出,你都觉得这是一种多余;

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而不是你付出多少的问题!

有些人很痴心,一份感情可以持续很久都不愿放下,还傻傻地跟对方约定,没想到本来诺言不是你做不到就是别人不在乎,全是空的东西;

有些人不在乎,就算到很多年以后,他还是不会在乎,哪怕他当时清楚明白,只怕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让他记住曾经的誓盟,这都是人之常情!

尽管能够互相厮守一生一世,却等不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但竟然痴情到还奢想在阴阳分隔的时候,上演人鬼情未了!这就是所谓的痴男怨女,情为何物吗?

卓文君一代才女,帝王都为他倾心,谁知却被司马相如抛弃;楚王后宫三千,却只钟情巫山仙女一人,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些都是说不清的遗憾!

虚伪与遮掩是人在生活中迫不得已的自我保护,然而还真是会迷失了本性;欺善怕恶是这个社会适者生存所形成的一个规则,并非每个人都想为祸作恶,最后却真成了让人讨厌的暴徒;

我们看夜店酒吧里,许多女的衣着暴露;看饭局宴会间,许多男的纵情酗酒;这不是规定与风气,而是人们的兴趣与欲望;

我们看到很多伤天害理,作恶多端的坏人,其实他们原来并非没有良心,只是生活太艰苦,社会太黑暗,为求目的,扭曲了他们的本性;

我们看到很多花枝招展,用美色勾引别人而换取物质的妓女,难道她们都是本来就愿意出卖心灵和肉体的吗?那是因为要赚钱,过好日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回到牌坊已入夜

太阳西下, 光照云端,旅游的兴味久久不肯散去;小船渔猎归来 渔夫唱起小调和家人打招呼,我才觉得夜晚将至,寒意凄凉;

春天里忧伤,秋天里寂寞,和古人的情绪应该是一样的;回忆远去的故事,考虑未来的困愁,才知道人生总是充满不经意的遗憾!

大家相处得好,就觉得一切都有情有义,就怕离别的时刻,互相怨恨对方寡情薄幸;

下山的时候我快步赶路,顾不上寒风吹在背上,十分没有安全感,心里还是想着事情,竟然满腔都是郁闷!

一路上来往的都是异乡的旅客,大家萍水相逢,互无牵挂;走过一关又一关,前路漫漫,谁能体会我内心的辛酸,我在歧路迷惘的时候,谁又愿意关心我是否失落?

听说红豆生在南方,最惹人相思,今天看见红豆树,才知道它一点都不是娇柔美丽,而是挺拔雄壮,大概懂它的人才知道,爱是需要有英雄气概的,不屈不挠才让人敬佩!

下得峰底来,才感叹上山下山都不容易;到湖畔休息,看着浪涨浪退,才知道人生的悲喜都属自然!

天高地阔,宇宙浩瀚无穷无尽;寒冬去了,酷暑又来,得失好坏应该都冥冥中自有定数;

抬头看见,雀鸟返巢,穿峰入林,双双对对,十分幸福;我走在在小路上,傍晚花草的露水沾湿了我的衣袖,我倒是觉得一个人也别有潇洒的趣味。

夕阳余光透过云缝,洒在我回去的小径上,也照到我的身上,让我疲惫的身躯稍感温暖。

来到西门,忽然见到有个女子翩翩起舞,欢送离开的游客,我就站在东边亭子旁的小船上,饶有趣味地伫立欣赏;

她的行止若有若无像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

伴奏的歌声悠扬典雅,仿佛挽留着将要离开的旅客;她跳舞的神态含情脉脉,吸引着后来的人们纷纷上前观看;

登上高山,必然会感到自卑;走了远路,肯定会发现自己的渺小;看见别人的美貌,肯定会可惜自己攀比不上;若然爱上了别人,肯定会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很轻;

想到这里,我收起愉悦的容颜,以冷静心智;几次想往前靠,我都退了回来,以保持仪态;

这时候我忘记了快乐与哀伤,也抛下了得失的烦恼,凝视着,沉思着。

想到之前的错误:如果太爱一个人,就会让自己英气锐减,失去洒脱的风度;

知道以后不能这样,苦苦依恋对方是不可以获得细水长流的感情;

人之所以欢欣快乐,是因为计较得小,没有过分的看轻自己与看重对方;

人之所以忐忑忧郁,是因为执着得失,太过于留恋散聚合离!

我似乎看开了一点,沿着江边回头,把美景再概括一遍,倚着堤旁的路走,踏上了归程!

离去的时候,别绪顿生,知道即使一直在这里徘徊,也于事无益;自问有些东西还是勉强不来。

我对亲友虽然殷切诚挚,可惜生死有命,聚散无常,很多情况不是关怀就能解决问题,我只能祝愿大家都一切安好!

山水有晴晦,际遇有顺逆;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

有些东西不能执着,有些意外难以预料;

既然来到这里便是缘分,

看见这有千年历史的碑岩,暂且思考些风花雪月闲情逸事;

短短几百字,东拼西凑,附庸风雅,却难以尽写心中的深情!

虽然这次只是一霎那的停留,一瞬间的注视,我的心还是临别依依,难舍难离

只怕日后的变化太多,新愁又盖过了旧恨,恐怕忘记,所以草草写成这篇东西留作纪念

等到日后 再会之时,故地重游,看看游览的心情是否会有所不同!

                                                                                    2011年4月8日 于肇庆星湖



        我这篇《七星赋》的原文,是文言骈体文,因为我觉得自己写得实在太好,到现在也再写不出来那种水平,所以没面目放出来,于是就只放稍微通俗易懂的白话文,是我根据自己的文言文译的。译的时间是原文写出来后三个小时,晚上在酒店无聊而为之。连译都译得这么漂亮,我实在是服了我自己。

        这篇《七星赋》完成后3年,和公司的同事一起春游,那是我第二次来到七星岩。由于两次旅游的心情不同,所以写出了《后七星赋》,连表达的情感和观感也截然不同,可见,一个人如何看待事物,很大程度取决于心情,而不在事物本身。

        每次读到这两篇东西,我都有不一样的感觉,相信今年这个情况,如果我三游七星岩,肯定又是另一番心情,恐怕比第一次更为惆怅,所以,我今天又再记下此时的想法,希望过几年真的三游七星岩时,我的心境会开朗一些。


                                  2020年  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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