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见我发呆,连叫我几声也没回应,忍不住偷偷拉了我一下衣角,把我从巨喜中拉回到现实来。我转过头,满脸洋溢着笑容,昨晚和清晨的那些不快,完全消失不见了。金毛看我笑了,也终于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如此灿烂无比!那丝丝的金色毛发被走廊穿过的一阵风吹的飘扬起来,如此美丽动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车间的,双腿着地却像踩在棉花上面,突然感觉没什么力气。
刚到车间,老牛看见我,停下手上的事情,示意我去他办公室等他。我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是要安排我工作了吧。我准备去换衣服,高妹走过来,满脸笑容堆在脸上。高妹坏坏地说:“嗨,帅哥,升官了,请客哟。”我不以为然,回应道:“那当然。”脑子飞快的运转。请客,请什么?请吃饭也是请客,请168也是请客,请吃颗糖也是请客。
金毛看见高妹和我说话,也凑过来,径直站在我和高妹中间。金毛的双腿粗粗短短,和高妹这么一对比,显得更粗更短,我叹了口气。金毛问:“你俩在说啥呀?”高妹用安徽话告诉金毛:“我让他请客呢。”说完对我又是一笑,眼睛同时一眨,几乎将我电到。金毛说:“你这不是打劫呀。”高妹哈哈笑,鬼鬼地说:“我让他请客,你那么激动干啥,难道……”
金毛一跺脚,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没办法了,有些话不能明说,金毛的表现几乎要暴露我们的关系了。我微微一笑,字字铿锵有力,允诺:“当然要请客,你不说我也会请客的。”高妹突然大声嚷嚷:“你说的哟,不许耍赖!”声音那么响亮,旁边的女工都听见了,看着我。金毛一转身,撅着嘴巴走了。
高妹看见金毛走了,对我不依不饶,我说:“好好好,怕了你了,肯定请客。”高妹满足了,笑的春花烂漫,露出高低不齐的牙齿,我看见上面好像有些许黄斑,心里感到一阵局促,心想,金毛虽然腿短,但是牙齿可比这高妹好多了,陡然发觉屁股被人一拍,回过神来,高妹已经远离我好几步了,脸上荡漾着暧昧的笑容。
我赶紧擦去嘴角的口水,走进老牛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我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墙上的挂钟发呆。秒针滴答滴答的走,我的思绪无法平息,为什么人生有那么多起伏,昨天我还是一个连金毛都没搞定,甚至都无法平静的和给了我生命的母亲沟通哪怕一句话,而今天……正当我唏嘘不已的时候,老牛走了进来。
我站起身,老牛坐下了,用低沉地声音说:“任命书已经看到了吧。”我头点的像拨浪鼓,老牛又说:“本来昨天就想通知你的,不过一直盲音。”一定是包房里面没有信号吧,我想,金毛娇喘地声音又在耳边回想,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分心。老牛说:“既然任命书下来了,那你的工作职责从今天开始要重新分配,工作时间和工资什么的也要相应的调整。”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工资调整?怎么调?无数个问号在我脑海里面形成了一朵美丽的云彩,可恶的是老牛却停止说话,在最关键的时候,拿起茶杯喝起水来。我的心痒痒的,仿佛有万千蚂蚁在爬,难受!老牛嘟起嘴,努力将飘在最上面的茶叶吹下去,却总有几片叶子挣扎几下,往四周散去,漂浮在最上面。
老牛皱皱眉头,放弃了,慢慢的喝了两口水,抬起头看着我问道:“你准备好了吗?”我被他问的不知所措,前晚和金毛的挫折,让我迷茫,不知道信心在哪里,只是没有底气的点了点头。老牛似乎不满意,嘴角有一点点不经意的抽动,顿了顿,说了一席话,大概意思就是我不用再上翻班,改成常日班每周6天每天10小时,主要工作是新员工培训、统计每月报表、核定流水线员工的计件工资、考勤,反正都是些文书的工作。
我不知轻重,心想自己努力点,做这些事情总比在流水线好,至少不用再上晚班。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提正事,我心里有点着急,老牛呀老牛,你怎么关键问题不说呀,我的工资到底多少,究竟怎么算,这才是我最关心的内容啊。
老牛不紧不慢,又喝了几口茶,意味深长地说:我对你的期望很大,不要像李辉那样,让我失望。我点点头。终于,老牛开了金口:“工资暂定给你3200元,每个月固定,奖金另算。”3200元!办公室突然旋转起来,我的天呢,每月固定3200元,扣掉金也至少2800以上!飞跃啊,人生一大突破啊!老牛见我神情异样,以为我是嫌少,又说道:“好好干,这只是暂时的,做的好还能涨工资和晋升,但是......”老牛又顿了顿,最后又说了一句,但是如果考察期没达到岗位要求,还是要回到流水线去的。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出话来,肩头感到一丝压力。老牛指了指靠近角落的一张办公桌说:“你上午就整理一下,需要打字什么的,电脑可以先用我的,你的电脑我和电脑部说过了,他们有空余的就划拨一台过来。”我心一沉:“靠,还没新电脑啊,太失望了,还以为会有独立的电脑和网线,我可是堂堂那个副经理啊,虽然只是代理的。”
老牛又说:“你中午抽空去下人事部,他们那还有点手续要和你办。”我心一疙瘩,去找人事妹妹吗?什么事情?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脑海里浮现出人事妹妹的身影,如仙子般高贵的背影,又想到她涂了亮晶晶唇彩的丰满双唇,不自觉的有种原始冲动的欲望,恨不得立即过去。
我去车间看了看,金毛,在用力的拍掌,脸上充满了骄傲的表情。还有高妹,也在鼓掌,看到我的目光,眨巴了眼睛,透过瞳孔那一点,我看到了丝丝暧昧,还有其他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妹子,也祝福我。只有竹竿,尴尬的站在一旁,脸上充满了委屈,散发出落寞的神情。我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办公桌。我的天,这哪是张桌子,分明就是桌子模样的垃圾桶,一堆堆的像屎一样的文件堆在上面。
我看了看,有报表、有广告信、有乱七八糟的杂志、有几张信用卡催款单,竟然还有把环形锁。信用卡催款单是竹竿的,本想一起往垃圾桶里扔掉,一了百了,想想算了,我已经是代理副经理了,这点内涵和度量还是有的嘛。我找到竹竿,竹竿有点惊讶,迷茫的看着我。我说:“桌上有几封你的信,你去看下吧。”竹竿像是一只吃了败仗的蟋蟀,我能感受到他心中有股怒火,却不能挥发出来。突然有点同情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去理一下吧。”竹竿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和我去理桌子了。
我有句没句的和他搭话,问他什么时候离职。竹竿回答做到月底,边说边惆怅的看了墙上的那个钟,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空气仿佛凝结成固体,让人压抑的发慌。竹竿又说:“我刚被提拔的时候也是春风得意,没想到现在,兄弟你好自为之。”兔死狐悲,我相信竹竿说的是真心话,脱口而出:“哪天有空出去吃饭,我请客。”说完就马上就有点后悔了。好在竹竿没有回应,只是笑笑,把桌上他的物品都拿起来,塞在一个破旧的马夹袋里面,马夹袋被撑的胀起了肚皮,几乎要满出来。竹竿走了,只留下我一个,继续整理办公桌。
中午吃饭的时候,金毛照例坐在我旁边,我抢先把鸭腿放在她饭盒里面,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她。金毛的面容,洋溢着幸福满满的神采,小女人一样的眼神,看的我心里面暖暖的。金毛的音调娇娇嫩嫩又糯糯,发嗲一样说:“亲,你对我真好,那你今后工作怎么安排,上午也没看你在线上工作。”我把老牛对我的工作安排、作息什么的都告诉金毛,独独工资没有提,好在金毛傻乎乎的,也没问。
我就发觉金毛的面色不对,她幽幽地说:“你现在做六休一了,我们见面的时间更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之前一直沉浸在喜悦,我也没想到。被她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的确,今后和金毛一起重叠的时间少了许多啊,原本同一个班头的,至少每次休息还能出去,现在估计要几个星期才能凑成同一个休息班。突然有点郁闷了,有点担心了,万一我有需求了怎么办?
吃完饭,走在去车间的路上,金毛突然问我:“亲,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你会找别人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午后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竟然有滴滴汗水浸出我的额头。我想到了高妹、想到了人事妹妹,突然有些害怕,金毛再这样下去缠着我,会不会覆水难收、难以自拔。我不敢再往下想,虎起脸说:“你别乱想。”金毛不敢说了,低下头。
我说:“你先去车间,我去下人事部。”说完逃一样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