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琢

三·反刍

一阵铃声过后，一群群学生欢呼着冲出了教室。他们各自带着像是重获自由般的表情一路跳跃，一路哼唱。

子羽告别完孙小凡和古依一以后，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阳光刚好，刚好的光线和刚好的温度。

子羽远远的就望见了那条一直通往山顶的水泥路，他知道那水泥路是一个实现了愿望的信徒不久前出资修的。水泥路宽阔而平整，子羽看见过有人驾车去山上拜佛的。

子羽顺着水泥路一会儿甩着手臂小跑，一会儿左右绕着弯地前行。对于新鲜的空气和美好的风景谁都不愿再关住自己的心不去悸动，也不愿约束自己的脚步不去洒脱，更不愿压抑自己的表情不去喜悦。

子羽微笑着，笑给自己，也笑给上山和下山的每一个路人。

“放学了，子羽。”

“回来了，小孩儿。”

“呵呵！这不是山上的那个小和尚嘛！都长这么大了。”

……

路人不断的和子羽打着招呼，而子羽则总以笑脸回应他们，有时他也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和搞怪般地吐吐舌头。

走的累了，子羽就会靠着路边一边缓慢地走，一边伸手去抚摸身旁的栀子树。此时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满山的栀子树都盛开着白色的花。于是每一次的呼吸里都载满了栀子花的香味。

在山半腰的地方子羽下了水泥路，转身走进了栀子树丛。那儿是他的秘密通道———一条在栀子树丛间隐藏着的蜿蜒小径。

子羽时不时地蹲下身体，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树丛间，也将自己完全融入到这个栀子树的世界里。那时他会想象自己是一个身处小人国的小人，而身旁的栀子树丛会是一片奇幻的森林。偶尔惊飞的麻雀则是有着巨大羽翼的龙族，还有被吓跑的野兔会是凶残丑陋的半人兽。

当麻雀不见了踪影，野兔消失了脚步声。子羽才小心地站起身体，探出脑袋警觉地四处观望。仿佛自己刚刚躲过了一次杀戮。

太阳已落至远方的山顶。子羽也加快了步子向山上走去。

就在秘密通道的出口处子羽缓缓地停下了脚步，“小黑！小白！”

“汪汪……”一只全身黑亮的小狗叫唤着向子羽奔跑过来。子羽蹲下身体将小狗抱起，然后在小狗的头顶轻轻亲了一下。

“小白，你怎么不理我呢？”子羽抱着小狗向卧在草地中间的一只白色小山羊走去。

“咩咩……”小山羊只是对着子羽叫了一声，然后又闭起眼睛去继续嚼动嘴巴。

“唉！你也太敷衍了吧，一点都不热情。”子羽说着坐在了小羊的身边。

那只小狗是经常来山上烧香拜佛的一位阿姨送给他的。小狗刚来的时候还很小，毛茸茸的就像一个玩具，可爱极了。子羽记得那时他总是拿着自己小时候用过的奶瓶去给小狗喂牛奶。想到这儿子羽便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小狗，而小狗则很配合地伸出了舌头去舔子羽的那根手指。

那只小山羊则是一个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迷路的家伙。子羽收留它的前几天，它总是一天到晚不停地叫。

“我想那时你一定是想妈妈了。”子羽摸了摸小山羊的脑袋，“那么现在你还会想妈妈吗？”

而小羊却全然不去理会子羽，依然只是卧在那儿专心地嚼动着嘴巴。

子羽看着小羊不停嚼动嘴巴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孙小凡第一次看见这只羊时所说的话，“它的嘴巴为什么要不停地动，它到底是在干嘛呢？”

“你傻呀！它当然是在吃草了！这叫做反刍，什么都不懂。”子羽记得当时古依一这么说的时候嘴巴里刚好在嚼口香糖。所以后来孙小凡一本正经地看着古依一说，“不过你嚼口香糖的样子真的和它好像，也像是在反刍。”

“你才和它像呢！你才反刍呢！你就是反刍动物！”子羽仍能清晰的忆起古依一说这些话时生气的样子，以及孙小凡被古依一揪起耳朵时痛苦的表情。

子羽不由得笑了，当时和此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