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雨杨青庄(2)

这一回的洪水就叫水推洛河川。因为就在同一个时刻,吴起县几乎差不多的地方都发生了山洪,从而爆发了30年没有过的一次大洪水。据记载,当时县城边的洛河水流量达4835立方米每秒。头道川,二道川,乱石头川,几股洪水同时涌下来,水头高达3米多。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山洪涌满了河漕,暴雨带着大冷子,越下越大。河水跟着长,窑外边杏子大的冷子打得人不敢出门。一霎时,县城街道已是水漫金山,水上漂着茄子、辣椒、柿子、豆角等各种小菜,还有菜篮子、小桌凳。这样的情景不用问,便是菜市场遭了水灾。街道水深一米多,多处道路遇阻,挨着河畔那一边的街道,突然受到山洪的袭击,一排排窑洞房屋被洪水冲毁。洪水淹没了环城路边的水泥厂、饮食公司和停车厂。连县文化馆、药材公司、百货公司、印刷厂、影剧院、照相馆,还有好多私人开的门市部和食堂,都被洪水给推走了。最让人痛心的是后街北边人们盼望着,刚修建起通往县人民医院的一座高大的钢丝大桥,也被洪水给冲走了。前街老庙院的古戏楼,这些古老的建筑物,在一夜间变成了烂泥滩。

那场历时两个多钟头的暴风雨带大冷子,形成的洪水冲走了好些人、牲畜和房屋。县委书记刘尚钰在暴雨中领导组织人们抗洪抢险,600多名解放军、公安民警和当地干部参与。当时,各大队的党支部干部正在县委参加三干会,接到通知后,杨青大队大队长高海周和党支部书记康全功,立即跟随着县领导,在风雨中挨家挨户喊叫,将市民和百姓中老弱病残的群众,连扶带背,向东边的山坡转移。人们站在半山坡上,在打雷闪电中,远远望见影剧院高大的木框架被洪水一下子冲走了,一直推到刘渠子那个石弯子时才散了架。他们望着自家的房屋,一洞洞被山洪冲垮,个个心如刀绞。暴雨中也有少数人,因牵挂家中衣物钱财,二次返回家中寻找东西,被山洪连人带物一起冲走了。也有不少人在哭天喊地,寻找着失散的亲人。

到了第二天下午,人们共找到尸体11具,还有一些人下落不明。各公社打来电话,汇报当地受灾情况。暴雨最大的地方是靠近县城的几个公社和大队,有好几个村庄被洪水给淹了。据统计,洪水让全县各公社都不同程度受到了灾害,共发生大滑坡8处,倒塌窑洞392孔,死亡14人,打伤62人,冲走粮食8650公斤,88座石坎土坝被洪水冲坏。许多窑洞和房屋被洪水冲垮,好多人无家可回。更有20多人被洪水冲走,后来再无有踪影。当天的冰雹,从白豹和城关公社入境,向西北方向移动。冰雹最小的如羊粪珠子一般,更多是杏核桃和鸡蛋大小的。在吴仓堡方向,冰雹稠密,小似山杏,大似鸡蛋,堆积了五六尺厚,几天不能融化。长官庙乡利树掌村,降了9颗历史上罕见的冰雹,长约二尺六寸,直径一尺五寸,重约五十多公斤,冰雹半截陷在土里。冰雹过处,树叶庄稼全被打成光杆,树枝打坏不少,死麻雀,死鸽子到处都有。

这次洪水给吴起带来了极大的灾害,县委书记刘尚钰领着救灾队,要冒雨赶到各受灾大队和村庄。当时雨仍然下着,大部分路面被冲坏,工作组的人员穿着雨衣,裤子挽在半腿上向乡下赶。他们是黄昏前出发的,刚出县城天就黑了,雨在头上浇盖着,天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队员们一路小跑着向前。山路又陡又滑,好多人不知摔了多少跤,跌倒爬起,一路上谁也看不见谁,摸索着,你拉我扶,相跟了前进。身旁的河道里山洪的咆哮如雷。

瓢泼大雨一直在下,救灾队伍天明赶到了救灾现场,一路上浑身滚成了泥圪瘩。当地群众看到这位50多岁的县委书记,一身泥水,脚也破了,还流着血。人们深受感动,赶忙给大家做饭吃。公社的干部们也是刚从灾情最重的一个大队回来,一个个浑身水湿,有的人还让碎石给划破了腿脚。城关公社社长张宏让,脸上被摔得红一块紫一块,好些队员都是鼻青脸肿。社员们心疼这位焦裕禄式的好书记,纷纷从家里拿来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和鞋袜,给大家换上。因这些人家所在的村庄高,没有受到水淹,同时担任大队保健员的大哥康全功,赶忙取来了碘酒和红药水,给书记和队员们消炎止疼。

刘书记见了说,还换什么衣服,老百姓受苦受难,在这天灾人祸的关头,还来招呼我们,我们淋点雨算什么。几个老乡还在坚持,刘书记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激动地说,乡亲们,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希望大家不要为我们着想,我们都还好着哩。队长宗德兴说,书记,你脚受伤了,血都流成那个样子,你还说好着哩。刘书记说,哎呀,大家别担心,我的脚这不过是皮肤擦伤而已,一两天就好了。这算不了什么,眼前抗洪抢险是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一项任务。他大声问村干部,你们杨青大队这次灾情中怎么样?大队支书康全功说,大部分的人都好着呢,只有三个拦羊放牛的,被冷子打伤了。其中有一个连人带羊被山洪给冲走了。

遇难者家属一时放声嚎了起来,哭哭啼啼,纷纷诉说,可怜那个拦样老汉,被无情的山洪给冲走了,连尸体都没找见。刘书记说,我们一定要将那位为革命献身的老人遗体找回来。我们要为遇难者开追悼会,纪念他们为集体财产奉献出宝贵的生命。学习他那为革命献身的光荣事迹。我们将永远怀念他。至于那几位受伤的群众,大家一定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大家记住我的话,只要人活着,天大的困难都不怕。大队长高海周说,我们的刘书记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老革命,他身上挂了那么多的彩,如今脚碰破了,还流着血。他奋不顾身冒雨连夜赶来为我们救灾,大家好好想一想,我们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群众听后,个个从心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会散了,刘书记和康支书还有村干部们,圪蹴在窑地上商量起救灾的办法,随后又召开了社员大会。刘书记说,这场洪水给咱们人民带来了不可想象的天灾人祸,多少人无家可归,甚至有不少的人失去了亲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痛心,希望大家不要灰心,再大的困难吓不倒我们勇敢的中国人民。通过这次灾难,将唤起全县人民的决心,大家共同救灾,有钱出钱,无钱出力,互帮互助,共同重建美好的家园。大家看到这位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父母官,为大家出面撑腰,使老农们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不约而同,呼一下都站了起来,齐声喊,有书记给我们撑腰壮胆,我们还怕什么。我们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重建家园。刘书记说,这就对了,大家也都知道,这场灾难,我们的县城一夜之间,变成了烂泥摊……散会后,刘书记泥一把,水一把,和群众一起干了起来。

那一大洪水,灾情最重的几个地方,暴雨过去了七八天了,背面的山坡上,一堆一堆的冰雹冰块,雪一样堆集在山洼里。地里的庄稼被无情的冷子打得精光。好多老农望着这白茫茫一片冷子,痛哭流涕。好多人无家可归,夜晚就住在外边的帐篷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县上连夜召开抗灾紧急会议,从各公社和各大队调来人力和牲畜,组织社员们争时间抢季节,没明没黑赶种荞麦。因为从季节上来算,只能补种这种作物了,不管咋说,只要能把荞麦补种进地里,人们的心中总有点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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