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槽里的绯红鱼

初夏的早晨，一群喜鹊在树梢吱吱喳喳。熟睡中的胡涂觉得好热好饿，醒了过来大哭。

哥哥胡盎正在制作他的新弹弓，听到妹妹的哭声，有点儿不耐烦。

胡盎把妹妹从床上拉坐起来：“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

听到要找妈妈，胡涂立马止住哭声，只抽抽嗒嗒地下床拉哥哥的手。因为她懵懂地知道如果再哭，哥哥就不理她了。

胡盎带着妹妹去水稻田里找妈妈，胡涂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哥哥的脚步。

水稻田一望无垠，妈妈在田中间插秧。胡盎踮起脚尖、眯着眼睛找妈妈，他让胡涂站在田边：“你站着别动，别乱跑，当心掉水里。我去找妈妈。”

胡涂乖乖地站着点点头，看着胡盎沿着田埂越走越远。

太阳越来越晒，胡涂看见自己的影子越来越短，她等啊等啊，怎么也等不来哥哥。

胡涂又饿又累，她觉得哥哥骗她，把她丢在田边，自己去玩，不管她了。

于是胡涂不顾哥哥的叮嘱，沿着哥哥刚刚走的路去找他。

胡涂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她的塑胶凉鞋有点滑。

昨天下过暴雨，雨水都漫上田埂了。

胡涂越小心，却越走的扭扭歪歪，终于还是滑了一跤。

“咚”的一声，胡涂掉进了路边灌溉的水槽里。

胡涂在水里游啊游啊，起初是胡乱扑腾，抓住一根绳子，“绳子”却从手心嗖的一下滑走了。

水槽似乎无极限的深，胡涂张大眼睛看见七彩斑斓的世界。

一条绯红色的鱼用尾巴扫了扫胡涂的眼睛，胡涂眨了眨眼睛，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想要捉住那条鱼。

胡涂伸开她胖嘟嘟的小手，绯红鱼游到她的手心，当胡涂准备握紧拳头时，却发现手里什么都没有。

肚皮好痒啊，原来绯红鱼在用鱼尾扫着胡涂的小肚皮。

胡涂用手按在肚皮上，结果有什么都没有。

绯红鱼的泡泡眼望着胡涂，调皮地转了一圈，向前游去。

胡涂跟着绯红鱼，游过很多小蝌蚪、小青蛙、小黑鱼、小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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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过一个长长的通道，来到一个开阔的境地。

一大群绯红鱼在胡涂身边转圈圈，鱼嘴巴里吐着泡泡，然后用泡泡包围着胡涂。

领着胡涂进来的那条绯红鱼，嘴巴里衔着一个绯红色的圆环套在胡涂的手腕上，然后用鱼尾来扫胡涂的肚皮。

于是好多绯红鱼用尾巴来扫胡涂的脸蛋、脖子、胳膊、小腿……

胡涂被挠的咯咯大笑，突然，一声巨大的声音打破了胡涂和绯红鱼的嬉闹。

绯红鱼向四处逃散，胡涂看到一双大手向下探索。

于是胡涂也跟着绯红鱼想要逃跑，可是她的脚却被牢牢地抓住了，怎么扑腾也挣脱不了。

“你怎么掉到水里了？”胡盎惊愕地把胡涂放在地上：“我还听到扑通声，还以为是大鱼的呢。结果捞出个小人。”

“胡盎，要你看好妹妹的呢？要不是您贪玩捞鱼，妹妹就没命了。”妈妈气得拎起胡盎的耳朵，揍胡盎的屁股。

“我不是把她捞起来了吗？”胡盎求饶道。

“那是你想捞鱼。”

“你刚刚还不让我捞鱼呢？我不捞妹妹才没命呢！”

妈妈想想这话也对，终归胡涂还活着，等回家再找胡盎算账吧。

于是妈妈抱起湿淋淋的胡涂，看看失魂落魄的胡涂有没有哪儿受伤。

“这手上怎么还缠着水草呀。”妈妈伸手去摘胡涂手上的草环，胡涂吓了一跳，用手按住她的手环，大哭起来。

妈妈心疼地带胡涂回家换衣服，胡涂小心地把小草环藏在她的小床底下。

长大后，胡盎有求于妹妹时，都会说：“小时候，我可是捞鱼把你捞上来的，不然你就没命了，这点小事你来不帮我吗？”

“你那是捞鱼，又不是专门救我的。而且要不是你把我丢在田边，我怎么会掉水里呢？”

“我们家田太大了，你当时走路都会摔跤，我怕你摔到水稻田里，变成泥鳅。”

“我掉到水槽里不是更惨？水槽那么大那么深，有那么多鱼……”

胡盎笑着打断妹妹：“那水槽一点儿都不深，我都能站在水槽中。还骗我里面有鱼，我下午去捞，捞了半天，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就一堆草。”

“我真的看见红色的鱼，我还和她一起游到一个有七色光的漂亮地方……”

胡盎笑个不停：“你真的做梦了，哈哈，你会游泳吗？你个糊涂虫，哈哈……”

胡涂脸红了，确实无论爸爸、哥哥怎么教，她都没学会游泳。可是她和绯红鱼一起游泳的事儿，却那么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胡盎敲了敲妹妹的脑袋，说：“别胡思乱想了，你当年才三岁，哪里有什么记忆。记得下午跟我把字帖写完，我和张毅约了篮球决赛，赢了晚上请你吃冰棒。”

胡涂二年级，写的字和六年级的哥哥差不多好。胡盎最讨厌练字，每次都求妹妹帮忙，就会说自己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而每次提到水槽，胡涂就会想起绯红鱼，那手环当时真的套在胡涂的手腕上。

胡涂一直保存着那个干枯的小手环，或许每个人都有别人不理解的经历，只有手环能和她一起共享那绯红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