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夏天(第二章)

二 初遇(2011年的夏天)

      生活了十几年,南城给蓝若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南城的夏天总是冗长、杂乱,车辆来来往往,鸣笛声不断,蝉聒噪的叫声也给人增添了几分莫名的火气。

      一下车,学校大门就坐落在眼前,旁边的石柱上扬扬洒洒地写着几个大字:南城六中。一所颇有气势的学校,不过蓝若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中考前的一段小插曲让她与重点中学失之交臂,南城六中虽然不差,也只是一所普通高校,那个时候的蓝若很在意自己没有考上重点高中。于是以一种怨怼的心情开始这段新的旅程,自然错过了学校里不少美丽的风景,唯一的印象就是这个学校有着大把大把的绿色能将她大片的悲伤情绪掩埋。

      男生宿舍后的停车场,莫羽利落的将自行车停放在角落里,背着大大的黑色旅行包,大步潇洒的走向寝室楼。抬头看了看毒气逼人的太阳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八月,总是被无穷无尽想要杀人的白光笼罩,并伴随着脚底源源不断升起的热气。想到终于可以不用再听教导主任急赤白脸的训导,终于可以开始一段崭新的路,莫羽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脚步也随之加快。所以说,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痛苦,教导主任阿,我终于可以跟你说bye bye了。莫羽不是个听话的学生,又碍于他有钱的父亲,教导主任把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了。于是莫羽的中学三年也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不轻不重的教导谈话中结束了,面对新的生活,莫羽仿佛新生,心情格外舒爽,一丝没有其他人离开母校的悲伤情绪。

      拖着大包小包,蓝若憋红了脸,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走出来,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咬牙忍受着夏天毒辣的叫嚣,蓝若吃力走地在这个偌大的高中校园里寻找宿舍。真的就在这了吗,三年,一段很漫长的时间,蓝若真的很不甘心。不过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句话,蓝若深深的记在心里,“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某部肥皂剧的狗血情节里男主对女主说的。当时她只是觉得这句话很精辟,却不曾想到后来这简单的六个字竟成了她生活的一个准则了。

蓝若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大到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必再让父母费太多的心。所以她选择了在离家远一点的学校就读,明知道自己不舍,父母不舍,还是选了这条路。她明白早晚都得适应离别的滋味,提前一点尝到也没有什么不好,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思念的滋味成了她三年以来在学校向前行走的动力。

      那抹纤弱的身影竭尽全力的背着行李,在灼热的阳光下晃了晃,又向前走去。身边都是来往的家长,不时还有人回过头带着惊诧的目光看她。在这个高速运转的时代,孩子是家长眼中的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俗语形容的一点也没错,随处可见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拖着沉重行李的家长。也许是蓝若实在瘦小,背行李的样子太过难堪,于是戳中了现代人心中不多的怜悯,有几个路过的人想要帮她搬行李。蓝若一一礼貌地拒绝了,如果她需要别人的帮助,那么也就不会有这样狼狈的出场方式。有不少家长看见她,便露出紧张兮兮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叮嘱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应该怎么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蓝若想起了自己临走前母亲千般叮咛,总有注意不完的事,就连不怎么说话的父亲也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一样地操心。想到这蓝若的眼眶有些酸涩,更加用力地抿紧了嘴唇,超负荷地拖着脚走着,步子无限放慢,真的是累了吧。

      终于能看见寝室楼了,蓝若在转角处停下来休息,打算稍稍恢复一下精疲力尽的身体,调整急促到不行的呼吸。这里,香樟树撒下一片阴凉,散着香樟特有的清香气味,驱走了属于夏天特有的烦闷。正想往前走,身体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本来就体力不支,这么一撞,蓝若踉跄了一步,忙扶住旁边的树干。一群人声势浩大,匆匆忙忙地走过去,其中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朝着她尴尬地笑了笑,表示歉意,没有多余的停留一秒。做事很干脆的一个人,阳光打在他脸上,很干净的一张脸,笑容洋溢着青春的美好,很温暖,只是自己太过老成,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灿烂地笑过了。

        蓝若停在原地,没一会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事要做,迅速拖起行李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寝室门口,顺着光线望去一览无遗,几张床规整的摆放在一排,门的右边是两排柜子,地板是蓝若喜欢的木质地板,抬头就能看见两盏日光灯和风扇有秩序的挂在那里。整个寝室给人的感觉就是规整,还没有人来过,所有的东西都是原状。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站在门口很久,蓝若终于朝着里面迈开了脚步,地板发出“蹬蹬”的声音,很清脆,像一种顿时豁然开朗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把箱子里的衣服、鞋子等东西拿出来放在床上,再慢悠悠地擦拭了一遍柜子、床沿。这一段时间仿佛静止,很惬意的一种感觉,似乎脱离了喧嚣繁杂。等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已经是下午,折腾了大半天,蓝若还没喝过一滴水,人像瘫了一样躺在床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地睡去。等到醒来也已经两点,肚子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蓝若环顾四周,只多了一个床铺,心想着原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早到学校。蓝若走到洗手间,掬起几捧水拍在脸上,清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蓝若不禁清醒了许多,把额前无处安放的发丝别到耳后,便神采奕奕地准备去吃饭。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那张床前多了一个人在整理衣服,很朴素认真,脸上没有更多表情。

“嗨,我叫蓝若,你是······”

“夏岚”眼前的女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礼貌地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柔和却见不到底。

“哦,夏岚,我去吃饭,你去吗”

“谢谢,不过我刚回来,你去吧”

“嗯,好,待会见,拜拜。”

“拜拜。”夏岚微笑着说。

        蓝若选了个窗边的角落坐下来,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最舒适的时候莫过于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蓝若在心里默默规划着明天的行程,离正式开学还有一天,大部分人都打算出去好好happy一下,为紧张繁忙的高中生活开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过在这片偌大的土地里,一个人都不认识,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她打算在学校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地形,为以后需要的可能做准备。畏惧感和紧张感在这个有备的计划里被抛之脑后,是专属于蓝若的遗忘。

      以后就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蓝若鼓起勇气,在心底对自己说了一句加油,眼睛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绿色,轻轻叹息了一声,又马上扯出一丝笑容,眼神里放出满是期待的光芒。是新的生活了吗?十六岁的年纪,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和希望,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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