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星梦奇旅”的群里,一位叫铃铛的小女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她在一张白纸里,写下了优点和缺点两栏,左边的优点是空白的,右边的缺点写得满满当当。
“懒、不修边幅、虎头蛇尾、幼稚、长得难看、笨、脾气差、对别人要求多对自己很随意、不善良”等等等等,写了16项。
她说,我是这么差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爱上我自己?
今天她在群里对大家说,她还是没有办法爱上她自己,很对不起大家,因为之前大家费了很多口舌告诉她,该怎样爱上自己。
突然就很有感触,好像看到几年前的我。那个对自己百般挑剔和刁难的我,那个从来没有爱上过自己的我。
然而,现在的我,终于可以拥抱我自己,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因为我很肯定,我是值得被爱的,也是值得拥有任何东西的。
回顾过去,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所以,趁着今天梳理一下吧,我是怎样渐渐爱上我自己的。也算是年末给自己的一份交代。
(一)
大学的时候,我也曾经列过一张这样的单子,把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写下来。
那个时候我发现,优点一栏几乎是空白的,但是缺点一栏,我一口气写了很多很多。比如,脾气差,没耐心,做事情虎头蛇尾,斤斤计较,纠结狂,等等。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自我评价体系,应该是有些问题的。那时还没有微信,大家都用微博、人人网,我印象中,我还发了一条微博或人人网状态,请大家告诉我我的优点。本来以为没人会理我的,结果还真的收到了一些朋友和同学的回复。
当我看到那些周围人形容我的优点时,第一反应是怀疑:“咦?我有那么好么?这是真的么?估计是大家为了安慰我,随便写写哄哄我的吧……”
然后,我还是那个我,我没有爱上我自己。但我已经开始知道,我的自我评价是偏低的。
(二)
时间滑动到了2012年。
那一年,是我人生最无助的一个阶段吧。
我遭遇到了一次感情的滑铁卢,基本上心里的所有信仰都崩塌了。最严重的时候,每天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用疯狂的工作掩埋我自己,有时候一个人骑着电驴,就突然间泪流满面。
每天早上醒来时,大脑都有瞬间的断片,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种悲伤瞬间就会把自己吞噬,哦,原来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呀。
2013年,我在朋友的鼓励下,去找了心理医生,寻求帮助。那个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每周日,我都会在诊室里对着心理医生絮絮叨叨,然后哭成狗。一周一次,每次一小时。那是我每个星期最期待的一小时,因为只有在那里,我可以卸下所有防备,毫无保留地把我的伤口拿出来舔一舔。
我对心理医生说,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从创伤事件,一点点聊到了别的,我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的童年。
很多童年的伤痛也被我自己亲手拿着铲子挖了出来。曾经我以为,这些事情我早已忘记了,原来并没有。
我遇到的心理医生很好,全程陪伴,没有评判,只是陪伴。他曾经在一些关键的节点对我说过几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你对很多事情的领悟能力非常强大,超越了一般人。
其实你一直懂得所有,只是之前,它们被你自己盖上了一层纱布,揭开那层纱布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看到你自己躲进了一个碉堡,然后蜷缩在那里。这看似是保护,实际也是禁锢。为什么不试着走出来?
你习惯性在关键点上让别人替你做选择,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你对你自己太严苛了。如果你自己选择的话,到时候又后悔,你自己是过不去你自己那一关的。
这种咨询关系里的无条件爱和支持,给了我非常大的勇气直面问题。我也最终疗愈了自己的绝大部分情感创伤。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从诊室走出来的场景。
出大楼,右拐,迎面而来的就是非常灿烂的阳光。那一刻是我那一两年来最轻松最无负担的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我欢呼。
我也知道,我的命运把握在我自己手中,无论怎样,过去无法改变,但我可以创造未来,我当下的所有行为我都有能力去选择和决定,我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三个月的咨询,给我的帮助是巨大的,我知道,我心里的某个很坚硬的部分,开始变得柔软了。
(三)
曾经我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就像小时候看的电影一样,我总是会问,妈妈,哪个是好人,哪个又是坏人。
直到我渐渐长大,才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很复杂,并非非黑即白,位于中间的灰色地带,才是最多的。让我完全确信这一点的,是《奇葩说》。
每次看奇葩说的过程,都是一个很分裂的过程。经常有的情况是,在节目开头,我非常坚定地站在某一边,到了节目中间,我又非常坚定地站到了对立那一边,而到了节目最后,我摇摆不定,最后放弃了选择。
其实,人生岂不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谁是谁非,当立场不同,观点就会不同。
当我认识到这一点后,我也开始对自己不那么非黑即白。
原先那个分裂的我,经常吵架的两个小人,出现的次数变少了。它们开始一起站在中间,手拉着手。
(四)
我思考过,为什么我那么讨厌我自己。我梳理过后的原因是,我讨厌我老爸,而我又像我老爸,因此我讨厌我自己。
所以,很大程度上,我与自己的关系,是我和我老爸关系的一种缩影。
我和爸爸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出现拐点的?
基本上,是我生了孩子以后。当我看到老爸那么爱护外孙女时,用那么有爱的眼神看着我的女儿,抱着她走来走去,爱不释手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老爸关心我的模样。
虽然从小到大,妈妈因为她自己的原因,一直向我灌输我爸不好,我爸不爱我的思想。但我发现,我选择从那个碉堡走出来以后,我对爸爸的观察和结论,也不再一样了。
他并没有那么容易发怒,他也并非很难沟通。他的爱非常实打实,不玩虚的。所以曾经我对他的判断,其实都是我的偏见。当我放下我的偏见,真实的爸爸出现了,我和他的关系和解了。
我也与我自己的某个部分和解了。
(五)
王大的出现,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他很大程度上,看到了真实的我,也让我有机会,看到我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因为他有心理学基础,我们到后来的争执,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我:“blahblahblah……”(吐槽发怒中,列举他的种种“罪行”)。他:“你注意一下你的情绪,不要把你的内在投射给我……”
其实,气头上听到这样一句话是要炸了的。然而,等我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确实是我自己内在不被自己承认的那一点在作怪。
比如,我以前经常吐槽我老公懒,然而,正是因为我自己也懒,然而我却不能接受我懒,因此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懒,然后指责他的懒。这实际上,是在指责我自己的懒而已。
再比如,我以前受不了他的作息不规律。其实,是因为我自己也想放纵自己作息不规律,然而我做不到,所以我把这部分又投射给他了。实际上,还是因为我心里有一个没有被自己接纳的部分存在。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发现我比从前更宽容了,不光对他,也对我自己。
人活一场,何必呢?
干嘛要对最亲的人这么苛刻?干嘛要对自己这么苛刻?
(六)
女儿出生,对我而言,其实是非常重大的一个改变。
一方面,陪伴她长大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直面内心阴暗面与光明面的过程,另一方面,再建一段亲密关系,这也是疗愈自己非常棒的时机。
借由女儿,我和解了与父亲的关系,也因此和解了与自己的一部分关系。
同时,借由女儿,我看到了自己作为一个妈妈,居然可以做到对一个人那么无条件地付出,那么无条件的爱。
我的很多女性特质都被激发出来了,那之前,我是可以一个人扛起桶装水换水的女汉子。记得一个认识十多年的朋友来看我,当时还在月子里,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你。
嗯,我终于变得温柔了。我知道,我已经改变了。
(七)
人一生,无非就是一个自卑与超越的过程。
我们多多少少都是自卑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
但当你从一个自己都不爱自己的境地,通过各种机缘,抓住各种机会,慢慢地拥抱自己,然后,你终于脱胎换骨,变得自信大方,变得能够接纳自己的所有光明面和黑暗面。当你终于在某一刻爱上你自己,那种感觉是非常美妙的。
从不爱到爱,只有体验过这样一个过程,你才会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爱自己,并非自己的黑暗面从此不再了,并非自己从此不再发脾气了,并非从此没有烦恼了。只是,你可以和这些黑暗、情绪和烦恼待在一起了。
就这么和它们静静地坐在一起,肩并肩,聊聊天,扯扯淡。
它们还在,只是它们终于不再被你拒绝。
而你也因此更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