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神经，故事已失控，不改不修。

李佳微微张开双眼，室内的光线并不算刺目，成片水泥灰色调的屋顶，尤其是那尊十八只爪子地巨大吊灯，意味着他还在凡人咖啡馆里。背部还有些隐隐的疼，估摸着擦伤是在所难免的了。挣扎着直起身子，李佳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笑着骂道：“妈的，痔疮又犯病了。”这话本意是说给小倩听的，带着歉意的自我调侃。

  “醒了？”一个声音发问。李佳迟疑了一下，马上寻找到了问话的源头：一位罩在灰色长袍里的老头，他在李佳身后拘着身子，靠墙站着。

  “请问您是哪位？”李佳显得很好奇。

   老者也不答话，一步一踮，伴随着笃笃声走到近前。李佳发现袍服下老人的右手似乎握着什么。

   “老朽本名不提也罢，年深日久忘了个干净。却还有个小小的别号——残缺。”老头话落手至，一解袍扣，直露出一条枯瘦如柴，毫无气血的右腿，腿上经络凸显，甚是恐怖。这条腿耷拉在一根木头拐杖上，如晒干的丝瓜。其实何止是这条腿，往上瞧，老头凑过来的右脸也是干瘪枯瘦，半点生气也无。骷髅一般的半张脸上，白澄澄的眼珠注视着他。可想而知，老头藏在衣服下的右半边身子一定也是如此。

   李佳只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午饭给吐出来。扭头抑制不住地干呕数声。

   残缺惊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把袍服理顺，低头致歉：“啊呀，实在罪过，让李公子受惊了。”李佳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回道：“大爷，咱才叫有怪莫怪，少见多怪。”

   残缺摆摆手，惋惜道：“可惜啊，可惜。”

   李佳不明白他的意思。残缺指了指咖啡馆的入口，那里贴了一张一人来高暗色调的海报，画上是光线透过一个三角的棱镜，折射出多样的色彩。那分明是平克佛洛依德《月之暗面》的专辑海报。李佳还清楚记得原本在那儿可是挂满了音乐唱盘，摆满鲜花的装饰墙。

   “倒是少见多怪，若不是你少见，你又怎么会跟远空这个魔头相谈甚欢，若不是你妻子多怪又怎么会对南尘子戒心重重。”残缺慨叹道。

    啊？哦！诶？

    我应该怎么做？我从哪里来？人为什么要活？宇宙是怎么产生的？李佳脑子里快速闪过这些人生终极命题，大爷的话简直让他怀疑人生。等等，且不论那些从仙侠武侠小说里跳出来的人物名字，残缺老头的话里似乎还藏着个秘密，“妻子？哪个妻子？”李佳反问道。

   “诶呀！”那残缺右手一撑拐杖，人又近了几分，口中焦急道：“莫不是被远空伤着，害了脑疾了吗？”

   李佳不忍看他那张脸，别过身子故作沉思。脑子做着记忆找茬的游戏，他叫李佳，今年二十六岁，徐州人，父母健在，朋友多路子广，主要未婚。“大爷，我估计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事情了，我可是未婚人士，哪来的老婆？”李佳说完还特意拍了拍胸口。

   “胡扯，狗屁。”残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李佳虽不见他脸面，也能感到话里带来的怒气。“五年前，你和舜英姑娘在我儿子这间咖啡馆里做的仪式，完的婚。老朽虽不在场，对你的事可所知甚详。”

   “大爷，我要是没记错，今天可是我第一次来你儿子这家店。”

   残缺把拐杖在地上磨得噶啦作响，反问道：“你是怕了吗？”

   李佳不明所以，也不敢多加辩驳，悄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来来来，李公子，你还是让老朽把把脉络吧。”残缺边说边往李佳身旁挪。李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残缺一下兜住他的右胳膊，就势挽住他的右手，五指搭上手腕。

   真是奇事，这残疾老头动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劲力也真是不小。李佳体格虽不算健硕，好歹年轻力壮，硬是挣不开残缺的单手锁缚。

   高手！两个字，跳进李佳的脑海。

   李佳拗不过残缺只好任他摆布。窗外的光景已近黄昏，小弄好不深沉。

   “无有异状啊？”残缺直嘬牙花。

   当然没毛病了，李佳心说，事情一点头绪没有，处处透着周星驰的无厘头，干脆我先顺了老头的心思，套套他话好了。他轻轻嗓子，假装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对了，对了，我全想起来了。估计确实被那个，什么……远空坏了脑子了。”

   残缺长吐一口气，松开李佳，说道：“幸无大碍，想来不过气血阻塞，一时忘事罢了。”

   李佳连忙接话：“一时忘事，一时忘事。不过，大爷我还是不明白您刚才说的远空啊，南尘子都是哪路高人？”

   残缺后退数步，略带愁思地说道：“远空是我儿生平挚友，南尘子嘛。”他略一停顿，“恐怕是另一个我。”

   另一个你？李佳听完更是云山雾罩，他左右看看环境，桌椅板凳，收银台，齐刷刷的黑色工业风。倒是鲜花看上去少了不少，只有零星的几束紫，蓝色的花朵插在乌青色的装饰瓶里。不管如何，这里也不是他离开四年的大学教室啊。另一个你？哲学？还是深层次的。

   李佳索性问道：“我唐突地问一句您儿子是？”

   残缺摇摇头，语带消沉地念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李佳依然困惑，不过见他如此，也不好过分深究。

   残缺定了定情绪，咧嘴说：“死了！你真是伤着了，我儿还有一位好友便是你啊。”

李佳听完，遍寻脑瓜，也没在交友清单上找到任何一位死鬼。反正千头万绪是理不清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就事论事。既然残缺提示了那张海报，那就自此入手。

“大爷，你刚说远空是坏人，这话从何说起。还有那副画，我认识，摇滚乐队的海报。跟这些有什么关联吗？”

残缺浑身打了个哆嗦，像被警醒了一样，一转脸大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