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四季常有花开,我独爱大理的冬樱。
读书时,武大有樱花,每年必不错过。在云南,樱花花开三季,每季都不落下。
好看的花若开在大学校园里,便格外具有魅力。冬樱随处可见,数大理大学的樱花最为有名。如果为了看花,在武汉,东湖樱花园里的品种应有尽有;在大理南涧无量山,花海与茶园也更显诗情画意。去大学看花的,往往不只是为了看花。
在大理,万里无云的蓝天是极少的,总有几片白云被苍山拦截了去路,阳光在云间跳跃,宛若轻盈的舞者,挥舞着流光溢彩的衣袖,在洱海湖面上,洒下粼粼波光。吹不散的苍山云,饮不尽的洱海水,断不了的儿女情。风景瞬息万变,人生起起伏伏,纵然视而不见,纷扰生活如美景一样,使人无法抗拒。
每到樱花盛开的季节,我喜欢独自一人,爬过陡峭的山路,来到大理大学。坐在樱花树下,凝听花语,沉寂内心,俯瞰蔚蓝的洱海。
冬天,下关风是猛烈的,撞上樱花,风也轻柔了。一片片花瓣,粉色的、红色的、淡绿的、白色的,宛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飞舞。几只野猫在樱花林间,轻盈地跳跃,捕捉花瓣的影子;几片花瓣飘啊飘,落在铺有心形石头的湖面上,那里有多情学子的深情告白;我那杂乱无章的愁绪,也随樱花飘去,散了,消失不见……
在那颗挺拔的樱花树下,我遇见了位樱花般的姑娘。
她是那样的安静,像一潭清澈的湖水,波澜不惊。
每天,她背着画布,穿过长长的古亭走廊,缓缓地步进樱花林里。在那花团锦簇的樱花树下,支开她的画布,打开颜料盒,举起画笔,画竹林深处的一株樱花。斜斜的阳光照在她的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画枝随着风的律动,斑驳的影子在闪烁,在跳动,追逐着她的笔尖,跳进她的画里。
起风了,她的长发吹起,与风中的花瓣缠绵。几片花瓣吹落在她的画布上,她轻轻地拾起,放在手心,带着浅浅的笑意,颔首,低眉,轻嗅,与花轻语。空白的画布被风吹散了一地,卷起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她身材单薄而消瘦,轻盈得能随风而去。那件米黄色的齐膝外套,有星点红色的花朵,也是樱花的模样,花絮与杂草粘满了她的裙角,她浑然不知。我看不清她的脸,该是干净而白净,常年的紫外线照射,腮旁有朵淡淡的高原红,也许她纤悉的手臂上还有画画时粘上的颜料,可她并不在意。
樱花树下,游客和学生欢声笑语,人来人往,她独处在自己的世界,不受干扰,专心致志地画画。游客们都是来一趟,和樱花匆匆合张影又匆匆离去,自信一张照片就能锁住着冬日里樱花带来的暖意。
而她,一周七日,对着一朵樱花,从出苞、盛开到凋零,用一支笔记录了一朵花的旺盛生命。
她该很不屑那些拍照的人吧!再美的照片,也不如画布上樱花的香味与灵气,那里曾有樱花落下的花絮,樱花树在风中摇曳的影子,还有岁月留给一朵花的痕迹。
短短的花期过去了,樱花树底下落满花瓣,枝头冒出了绿叶,我再也无法寻觅到姑娘的身影。
花开、花落、花谢,我脑海里剩下的是姑娘笔下的樱花。
我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关于樱花的,梦中还有个轻盈的樱花般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