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梦里

小皮卡驶进了一夜梦里。远方沙丘的影子摇曳在柔柔的月光下,恬淡而静谧。朦朦胧胧的神秘之境,旋转着夜的仙子。迷离的灯光昏黄着夜的温柔,停歇的建筑在无声中狂欢,独属于这里的霓虹之夜,人潮鼎沸。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划破长空,在那小小的站台,告别过去的将会留下自己的故事。

而我在这个站台,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是故事。有来这里诉说曾与青梅相约于夕阳西下,漫步湖堤,看着湖水里的绿漪清波,并肩坐在荼蘼花架旁的长椅上的优美辞藻,也有讲诉往事,因一丝小小的情调,脸上露出害羞的微笑,像是被天边晚霞涂红的云朵。当然,每段故事都会苍老,每个主角都会逝去,没有一辈子的陪伴,只有一辈子的孤单。只不过,来了这里,他们说出的故事会变成明信片,留在这里,等人来读。

今夜,说故事的是一只年迈的加菲猫,他将马上坐火车去下一个地方,所以到了站台就开始对一颗石头诉说自己的故事。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有一天,他走丢了,被卖给了一家宠物店。他怕他的主人乔恩找不到他而着急,他非常痛苦。终于有一天,乔恩走进了宠物店,看到了加菲猫,欣喜若狂,将它买回家中,结局圆满。故事说完那只肥猫背对着我们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永远也不会问乔恩,他那天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说完,裹了裹身上宽大的风衣,将属于自己故事的明信片放在石头上。

火车来来停停,他逐步远去,站台上的风掠过衣角,列车飞速驶过,像放电影似的一瞬。瞳孔定格,时间凝固,世界的颜色褪去,只剩灰白,灰得忧郁,白得刺眼。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矮小宽大的身体,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隐约间,我好似看见他转头向我说了什么,没听清,但听懂了。

列车从荒芜中走来,路过废墟,路过沼泽, “遗憾”二字总是它的主旋律,错过,大多是因为没有恰到好处的时间。但总共有部分东西,是我们希望错过,留下念想的。

送走了今晚的客人,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明信片,拆开褶皱的信封,不同的笔迹是不同的人生轨迹。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发现这里原来有这么多人曾带着问候与牵挂驻足过我的世界。黄泉的门楣下,我们也曾点墨清欢,依依惜别。

明信片上的文字是长长短短,良莠不齐,是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刻肌镂骨的一生。而以回忆为食我,看着他们纸上呈现的文字,心头总会涌上难以言说的感动,一幕幕的斑驳流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Time and tide wait for no man,”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也是安慰人时最爱用的,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岁月不待人”。漠别一曲经年,人憔悴,炉火熄灭,依旧是痴心一片,情深不寿。

如我独自守候这八百里黄泉,朝朝夕夕,孑然又梦忆,用七堇年写在《尘曲》中的一句话来说“就让我们继续与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八百里黄泉的守卫,我在这里修了一座可以通往彼岸的站台,叫一夜梦里。而我的故事,放在那块叫三生石的石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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