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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四十出头，出门却被小孩子喊奶奶，大概因为我满脸的褶子吧。
01
我父母都是公务员，生前在小县城的政府部门工作，我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小时候被宠上了天，可惜，他们几年前先后离世了，大家都说是被我给气死的。
我生得一副好皮囊，15岁时就已经出脱成了一个面容丰满，肤若凝脂，明媚皓齿的美人，惹得周围一众男人围追堵截，只因有父母的时时监控，到高中毕业时，我还没谈过一场恋爱。
2000年9月，爸爸妈妈把我送到了省城的一所大学，那是他们为我挑选的学校，说是离家近，抬腿就到家了。把我安排停当后爸爸妈妈怀着万般不舍的心情回家去了，那是一个落着蒙蒙细雨的午后。
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宿舍前面道旁的法国梧桐上，风一摇又“嗖嗖”地落在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身上。
我站在宿舍窗口，看风、看雨、也看人，心像风一样的湿润、自由又舒展，那是从未有个的体验。
“吴小小，吴小小，看这，看这，看这呀！”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低头一看，竟是高中时的同学胡俊，我俩高中三年都在一个班。
我有些诧异，有些激动，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来，下来呀！”胡俊又喊又招手的，引得路上的行人都仰头看我，我有些臊的慌，赶紧穿了鞋下楼。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你在这里，我当然也就在这里了！”他居然抛了一个媚眼给我，我红了脸。
“胡说啥！你那么好的成绩，985随便挑，怎么可能跑来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学校？”
“因为你呀！”他嬉皮笑脸地说。
“可别胡说！”我扭头往宿舍的门口走去。
“跑啥啊？走，陪我去吃饭吧，你肚子不饿呀！”
“才不！”我快速跑进了宿舍大门，心里骂道：“癞蛤蟆！”
02
说胡俊是癞蛤蟆稍微有那么点过，但他确实算不上英俊，一米七不到的个头，肤色黝黑，脸上烙满了青春痘的印记，不过，高中时他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真真的三好学生：学习成绩好、篮球打的好，笛子吹得好。他的身后有一众女生热爱着他呢，而我，只是对他有些赞赏而已。不过胡俊的追随还是叫我觉得倍有面子。
胡俊是个自带光芒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招蜂引蝶，很快就有漂亮的女同学向他示好，那个女同学白白胖胖的，大眼睛，金发微卷，中等身材，看起来像个洋娃娃似的，每每看到她给胡俊送吃送喝的，我心里就不爽。
有一天晚自习时，看“洋娃娃”偷偷地塞了一个苹果在胡俊的包里，我斜眼瞥了眼胡俊，恨恨地接过了班长递过来的大苹果，胡俊眉毛抬了一下，巴巴地伸过举着苹果的手，“给你，给你！”我看到“洋娃娃”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心里暗自得意。
03
我跟胡俊在一起的这件事一直瞒着我爸妈。
03年寒假的一个中午，趁爸妈都在上班，我跟胡俊偷偷地拉着手去看电影，在影院门口碰见了刘凯，他当时很尬地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坏事了。
刘凯是我妈闺蜜的儿子，两家大人都有撮合我们的意思，刘凯也曾来我们学校找过我几次，可惜我对他不来电。
“你下午跟谁去看电影了？”妈妈一下班就质问我。
“胡俊！”
“还牵着手！说，你们啥时谈的恋爱？”妈妈很愤怒。
“他们家，啥出身？妈是家属不说，还整天打扮得一副狐媚样！爸一把年纪了，又是拉又是唱的，一副骚情样，这样的家庭如何能配得上我们这样的家庭？”爸爸也很愤怒。
“你们这是偏见！人家那叫热爱生活！你们不爱打扮、古板、严肃，就想着别人也跟你们一样？我看他爸妈就挺好的！”
“翻了你了！说，到啥程度了？”妈妈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愣，爸妈也一愣，那是他们第一次动手打我。
“呜呜呜！别以为我不知道，爸爸当年还追过人家的妈妈呢！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呜呜呜！”
“这——这——这孩子！”爸爸用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妈妈白了脸，“造孽呀！造孽呀！”
04
知道我跟胡俊已经同居一年了，妈妈大病一场，父亲暴跳如雷，喊着要去跟胡俊的爸爸拼命。
“你，必须对我好一辈子，否则我跟你拼命！”想着爸爸妈妈痛苦的样子，我揪着胡俊的衣领恨恨地说。
“我的美人，我怎么可能辜负你呢？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就是负了天下所有的人，也不可能负了你！”胡俊红着眼眶用手一遍一遍地抹着我脸上的泪水。
05
05年元旦，我爸妈狠狠地向胡俊的爸妈要了一笔，二十万，我俩结婚了。
婚后，胡俊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菜他买，饭他做，地他拖，我爸妈他照顾，我幸福的不要不要的，我爸妈脸上的褶子也舒展了不少。
人常说，幸福的女人最娇艳，这话一点都没错。
那些时日，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行注目礼，所有的男同事都对我呵护备至，所有的女同事都对我嫉妒又羡慕，但他们不敢造次。
有次，有个和我不对付的女同事骂我生得一副狐媚样，整天娇滴滴地，专勾男人的魂，我说给了胡俊，胡俊把人家截在下班路上大骂了一顿，说人家塌鼻子、老婆婆嘴，是个没人要的主，气得人家哭着跑回家给她爹告状，人家的爹追着胡俊要揍他，幸亏我爸跟人家道了歉，人家才饶过了我们。
她爹是我爸的下属，但并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的。
06
07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天中午，那天是个阴天，但很闷热，我和爸爸妈妈与刘凯的父母及刘凯的老婆吃饭，那天胡俊没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刘凯的老婆。她生的真不赖，娃娃脸，大眼睛，身材娇小，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慢条斯理地，尤其那一笑，更是叫人心动神摇。
“哎吆，刘凯，看不出唉，你还有这艳福哎！”我心里有些酸唧唧地。
“跟你比还差点，见笑了，见笑了！”刘凯夸张地冲我抱了抱拳。
“老婆，给你介绍下，这，吴小小，大美人，我的发小，梦中情人，哈哈哈！哈哈哈！”
“看你，没个正形！”刘凯的老婆举起拳头，温柔地在刘凯的胳膊上打了一下，刘凯低眉在他老婆的鼻头轻刮了一下。
“看我们家这两货，结婚都几年了，还这么腻歪！还是小小稳重！”刘凯的妈妈嘴里骂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我心里有些不爽，觉得刘凯在向我示威。
07
“老婆，今天吃饭不愉快？怎么还苦着个脸？”胡俊将眼睛凑到我的脸跟前问。
“我被人欺负了！”
“啊，谁欺负你了？说出来，老公给你出头。”
“刘凯！”
“刘凯！他怎么你了？”胡俊严肃了起来，刘凯当年对我有意思的事情胡俊是知道的。
“他轻薄我！”
“他怎么轻薄你了！”胡俊的声音抬高了些。
“他说我是他的梦中情人！”
“啊？他还做了什么？”
“他还向我抛媚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哼，敢轻薄我老婆！吃了熊心豹子胆！”胡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外面一声炸雷划破了天空。
08
“老公，胡俊，你回来，回来，不是这样的！”看着胡俊提着刀冲出房门，我吓破了胆。
“妈，妈妈，你赶紧给刘凯妈妈打电话，让她给刘凯说把门关好！把门关好！”
“发生啥事了？”
“胡俊提着刀找刘凯去了！”
“啊，你——”妈妈惊惧地挂了电话。
听着外面阵阵雷声，我跪在沙发上浑身发抖。
“咚咚咚，咚咚咚，老婆开门，开门！我，胡俊，老公！”
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拉开了门，看到胡俊是血地站在门外。
“老婆，我杀人了，杀人了！”胡俊浑身筛糠般斗个不停。
“你，你，你杀了刘凯？”我拉着他哭喊了起来。
“没…没…，是他老婆！”
“啊，怎么会是他老婆？”
“他老婆出来开门，我一紧张，没看清楚，刀就…就…，老婆，我们跑…跑…吧！”胡俊抖得几乎语不成句。
“天哪！”我一下瘫坐在地上。
09
法庭上。
“吴小小，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老婆她没惹你！她多好的一个人，温柔又贤惠，温柔又贤惠……，你是个妒妇、毒妇！”刘凯痛心疾首，恨不得撕了我。
“老婆，吴小小，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希望从今往后，愿我们生生世世不再相见！”胡俊泪流满面。
“嗨，这个女人，嗨，要不得，害得几个家庭家破人亡！要不得啊！要不得！”所有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满大街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我们教女无方，对不起凯凯的家人，对不起亲家，对不起所有的人！”爸爸妈妈弓下了腰，我看到他们的头发全白了。
去年，爸爸撒手人寰，他是睁着眼去的，去是还拉着我的手，我成了孤儿，妈妈三年前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