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地方变成城中村是这十几年的事,它有所有城中村的特性:出租屋多人多,房子规划乱。其中一个很明显的特点是,除去老少,在劳动年龄内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工作的,但并不觉他们缺啥少啥。反观自己,算是勤恳,也有点内卷,生活水平也没比他们高多少。这个问题一直盘桓在我心头,时不时冒出来。
除去工作收入,这里的人收入还有两个方面,一是租金,二是分红。租金收入不平衡,地段好的十几二十万一个月,地段不好或没有出租屋的零租金收入。分红方面,也如租金一样良莠不齐,有一个人一年几万一家子就十几万,有的一个人几百,一年一家就仅两三千。也就是说,单靠租金和分红,这里很多人都无法支撑生活。但就是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家里没有矿,都可以终日游荡无所事事。
也许,他们部分有家人托举,一个人不工作,家里其他人还是有份职业的。但我也曾见过,全家人都不务正业,一天到晚打麻将的,或者可能业精于勤吧,终日流连麻将台、六合彩,成了赌神,真能以赌为生。也见过有人硬扛,父母丧失劳动能力,做儿子的终日打游戏不工作不社交不结婚,以低消耗低欲望换取躺平。
世界如此多元,我不做道德评判。让花成花,让树成树,我允许自己做自己,也允许他人做他人,自己认同自己的生命意义就可以。
我想起了去瑞士安乐死的白沙,她认为自己度过了极好的一生。那如何是极好的一生呢?也许就是看尽世界,实现抱负,所遇皆所愿吧。但月有阴晴圆缺,人生的遗憾和怅然是常态,哪有那么多的尽情任性。
那么,如何过好我们这一生?我认为无非是获得内心的安宁,心安和自洽。
在备孕生二胎之前,我恰好失业,想着可以以怀孕、接送大女儿上学的借口而躺平,但由于对家庭经济的担忧,对未来再就业的忧虑,我一直处于一种想躺平又躺平不了的焦虑状态。
那段时间,我投过稿,写过公众号,由于没有网感,文章发出去没有激起水花,我写过小说,一天写五六千字,两个月写了十几万字,储够弹药后在起点中文网发了三章, 第二章就有网友点赞评论,我却不再发布了,因为在写小说的时候,我同时在喜马拉雅听了多部过亿收听率的小说,感觉自己的小说无论在格局和人物塑造上都比较弱,故事情节上需要大修改,然后小说就一直搁浅到现在。我还做过微商、开过店铺,总之,我做了很多一边怀孕一边赚钱的尝试,但不是做生意的料,最后生了孩子又出来打工。
难以变成一条周星驰所说的咸鱼,即使工作上阶段性安于现状,我都卷健身卷身材,个人始终存在着上进的追求。在有女儿要养育,家庭经济未积累到无忧的阶段,彻底躺平、浑噩度日,对我来说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写到,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到地上,但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人身体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我别无长物,没有租金收入,算是城中村的穷人,在我的世界中,工作就是让我感觉脚踏实地的存在。
不知道那些经济状况堪忧又彻底躺平的人,是什么心态,是彻底地麻木,人生发展成怎样的状态都无所谓?还是在灵魂深处还忧心忡忡,只是没有动力去改变?
我赞同不焦虑的生活,但也认为人应该负起最基本的责任——赡养父母与养育子女,完成这一个任务之后,所有的躺平都无伤风月。
愿所有的人,在一翻努力之后,都攒足躺平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