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桃姐照例约好了一位朋友,让我们上门拜访。尽管有点困倦,但是我还是打起精神,想着趁此机会,将所有的疑点一股脑的甩出去,让他们再自我解答之中乱其阵脚,这样子我才能让小思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这次去的小区是‘冠山海’,在进去的时候,桃姐已经拿出身份证登记了。我在进入这个小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富人’也是分层次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小区的豪华超出了我的想象:从正门进去的时候还没有多大的察觉,进到院子里面的时候,迎面见到一个游泳池,然后我抬头一看,整个小区里面湖泊环绕,绿植赏心悦目。我们从6栋第一单元进去,电梯的装修比较复古,也悬挂这山水画,富有诗意。我们坐电梯上了12楼,从左边的窗外看去,居然能够看见蔚蓝色的大海。从右边的窗外看去,绿草茵茵,居然是一片高尔夫球场。而眺目远望,可以看到冠头岭国家森林公园。整个小区,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的,而这里的电梯,走廊电灯都显示出一种高端时尚的意味,让人置身其中,就可以感受到一种富贵扑面而来。
房门是红木门,敲上去声音有点沉。开门的是一个英气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刘海偏左,穿着格子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整个人给我的感觉是精明而狡猾。玄关挂着一个触屏的ipad,看样子好像是房间的遥控。房子非常的宽敞,左右两边都有阳台,客厅的摆设都极具现代气息,客厅里开着中央空调,墙上挂着超大尺寸的液晶电视,而电视柜上则放着一座小区的建筑模型。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茶杯是拇指大小的。我心里暗叹:有钱人的生活真会享受。
我跟随桃姐在沙发上坐下,她介绍了我们双方后,我只记得这个男人让我们称他为宁哥,是坡心镇人,也是我的邻镇。他熟练的泡茶,然后谦虚的跟我们说:“这种天气,也就在家里喝喝茶解乏。”
我说:“是啊,太阳这么猛还在外面跑来跑去太辛苦了。”
宁哥:“家里面几兄妹?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我两个姐姐,已经结婚了。父母在家务农。”
宁哥:“家里二老也年事已高吧,你要多努力让家里过上好的生活,别让父母在这种天气下操劳,很辛苦的。”在了解我月薪只有七八千时,又问道:“你对现在的状态还满意吗?”
“不满意。”
宁哥:“我之前是做工程设计的,有个朋友是做HR的,我刚出社会的时候写简历曾经承蒙她的关照,所以对简历这方面的掌握还算可以。一般而言,刚出社会的时候HR比较看重你的自我评价那栏。假如现在让你说一下自我评价的话,你会怎么说?”
“唔,现在吗?让我想想。本人乐观开朗。。对前沿技术保持浓厚的兴趣。。并且能够吃苦耐劳。。。”我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宁哥微微一笑,“没关系,这个就是你自己的评价了吗?在我看来你的自我评价毫无亮点。首先刚出社会的时候大家的掌握的技能都差不多,即使没掌握那些技能也没关系,给你一个项目加上个把月,技术学得也差不多了,所以没必要说技术。其次自我评价是对自己吹捧,但是你的评价感觉千篇一律,过于抽象。还有就是你获得过什么奖励或者荣誉,HR比较重视。从你的发言来看,你平时也没怎么想过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并且心中不够自信。说话太小声,不靠近你一点几乎都听不到。不够自信的人一般比较内向。”
“我以前其实也是比较内向的人,而且人也长得比较严肃。在高中的时候,如果我没有上学,除了我的同桌,还有就是我后面的那位同学可能会留意到,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我有没有来学校。但是因为成绩还可以,在高中的时候就入党了,后来考上了广工,刚去报到的第二天就开始军训。那时候的辅导员要带好几个班,然后要找个领队的带头方便管理,于是拿起花名册一看,全都不认识,想着随便选一个算了,结果却看到政治面貌那一栏中我的是中共党员非常的突出,于是他大笔一挥,就他了。他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有没有这个能力,反正都是党员了,能力应该不会差。于是整个军训期间,我成为了系里的名人。”
“后来选班长,那时候大家虽然经过军训的两个星期的相处,但是相互间都还不是很熟悉。只有我的名字是他们耳熟能详的,那时候我的宿舍是六个人住的,那几个舍友说还选什么班长,就宁哥你了。接着我以高票当选了班长。成为班长之后,因为跟同学们打交道多了,还有就是跟老师还有领导也熟悉了之后,人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后来我还加入了学生会,在大二的时候学生会换届,纪检部的部长说:“阿宁,你接我的位置吧。”,那时候我自己也比较惊讶,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干事,居然也会得到赏识。那时候的信心逐渐的增加了,对自己的学习生涯有了更加明晰的想法。”宁哥的话将我带回了我大学的岁月,那时候的我在做什么呢?玩军旗,打英雄联盟,熬夜追小说?反正都是在虚度光阴。这让我深感愧疚和不安。
这时候,小思怯怯的说:“我们来其实是来了解‘生意’的。”
宁哥:“我知道,不用你说。”
宁哥接着说:“后来去实习了,是在2014年,那时候实习的工资只有一千八,还不包吃住。我那时候去实习,两个月后提前转正了,是碧桂园旗下的公司…(他说了个名字,我忘记了)。虽然我们工程设计的不用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干活,但是坐办公室的也要经常的加班。就在我进了公司的第二年,就有同学加班猝死了。”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大叔英年早逝,有感而发的附和几句。
“后来公司看中我的能力,将我提拔成为项目负责人,同时负责好几个项目。那时候感觉好累。即使年薪达到了30多万,但是我还是透支了身体。即使也买了房,买了车,但是我父母看到我时不时的连夜加班。也是很担心的。就在去年年初,一个大学同学在聚会的时候向我发出邀请说,北海这边正在开发,房地产正在兴起,让我过来帮忙参谋,顺便整一把大的。正巧公司在这边也有项目,所以我就来了。”
“来到这边之后呢,因为专业的关系,确实发现这里的房地产发展的很不错。但是同学却跟我说考察的不是房地产的生意,而是消费投资的项目。我也不是刚出来混的萌新了,一听到这个,当时就觉得:坏了,我这个同学要坑我。但是后来经过考察发现,这个项目还是可以搞搞的。但是这毕竟是要转行的人生大事,我还是回去跟爸妈商量了一下。他们二老也很支持,毕竟我的辛苦他们也看在眼里。我向领导请辞的时候,他们挽留我说:如果混的不如意,欢迎随时回来。在一个单位里,如果你要吃得开,单是有技术还是不够的,我的手下有好几个技术都比我好,但是我懂的人情世故,也就是俗话说的,懂得做人。”
“现在我的父母也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在广州的时候他们还会说今天的空气怎么样怎么样,但是到了这里,空气和生活环境都非常好。并且在这里的工作氛围很轻松,你可以看到的。”
当了解到我这是第四天‘听课’后,有点惊讶,然后表示说你现在要么是强自镇定,要么是真的对这个项目有兴趣才来的。然后我说,我是对这个项目有点兴趣的。小思说:“是我要求他来的,他的态度是不参与,不干涉,不支持。”
宁哥微微一笑,说:“你这个人不够真诚。顾及女朋友面子,在装深沉?”
我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你猜。”
“不用再这里耍小聪明,你知道这会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小丑。你知道这个项目要考察七天的吧?前三天是你考察这个行业,后四天是国家在考察你。既然你现在还是这个态度,那么前面几天我估计也是得过且过,抱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反正你说你的,我神游天外。以一种应付女朋友的态度,不负责的想法,然后再到这里来,晃悠晃悠又是一天。我说的没错吧。”
“。。。我还是认真的听过,分析过才表达了我的态度的。”
“不服气是吧。那你说说你都了解到了什么?”
我心中一惊,虽然之前每个人说的都差不多,但是要让我来讲述,还是不太习惯,并且我并没有系统的整理过他们说的内容。因此我一边组织语言,一边结结巴巴的说:“我所了解到的这个生意,据说是国家暗示下,根据西部大开发的需要,结合邓小平的三步走战略,依靠消费投资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实现人民快速的达到中产阶级水平的国家政策。(然后我讲述了他们为什么要西部大开发,为什么要选择广西北海,并且讲述了消费投资的发展过程。。)”
“据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人家说的,你只会拾人牙慧吗?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啊哈哈哈。。国家的政策,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这门政策不太适合我。”
“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是你选择的逃避的态度呢?”
“不是。为什么刚开始是我帮我女朋友了解这个‘生意’,现在变成了我要参与其中了?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工作,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些天我也看到了,这种生活不是我所希望的,所以我不想参与进来,怎么变成了一个逃避的态度呢?”
“你是个自私的人。对自己所爱的人的事业,你的态度居然是不参与,不支持,你知道这会让你爱人怎么想吗?这是多么伤人多么令人心寒的话,比拿刀子捅人更痛!”宁哥说的话让我有点难以自制,甚至有点无地自容。当时我心里想的是:难道爱情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我有点迷惘了。
“我们今天就不说这个‘生意’了,因为你听得够多了也听的烦了。可能是职业习惯,我们就说你这个人,从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了,觉得你跟我十年前的我很像,所以才跟你说那么多。从你的表现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你对自身的认识不清楚,做事情又犹犹豫豫,悠游寡断,对自己极度的不自信,这个性格会害你一生的。而且你还很虚伪,在这里你还在伪装自己,既想表现得对自己女朋友的事情上心,又不想真正的了解她的事业,这么矛盾的表现你以为可以骗过别人吗?你女朋友只不过觉得这个事情对你们两个人以后的发展有益,所以才这么上心为你东奔西跑,换做其他人谁会管你?”
宁哥的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把把我最后的遮羞布给挑开了,我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脸颊发红发烫,眼光也毫无目的的乱瞟,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我好像一个被人推进河里的溺水的人,正在无力的挣扎,而这时岸上有两个人,他们漠然的看着我,无声的说着,‘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我们就能把你拉上来。’而我很清醒的知道,他们只不过是看起来在岸边,其实也是在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我默默的记下了宁哥对我性格的评价,他的那番话对我触动还是挺大的,其实我清楚我的性格,只是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跟我说过。或许我的朋友知道,但是他们不好意思说;我的对手?不,平庸的人根本就没有对手,更不会提醒你性格的缺陷。我真诚地对宁哥表现感谢,并且提出要加他的微信为好友,但是宁哥也是很直接的拒绝了。
这次的拜访是我受益最多,感触最深的一次,或许宁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教我什么,但是我都感谢他。在离开他家的时候,我都还魂不守舍,不停地问桃姐,能不能将宁哥的微信推给我。可惜直到我离开南宁,我连桃姐的微信都没有拿到,更别说宁哥的了。
人生是这么的奇妙,有时候不经意遇到的一个陌生人,他的本意并非帮助你,甚至是想坑你一把,但是无意中却拉了你一把。这不得不惊讶于上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