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我家住的就是离集中居民点两公里之遥的独门独户,这在当时出行基本靠两条腿的条件下,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概念,父母却每晚不辞辛苦背着我和弟弟去村头的远亲家里看电视,愣是完成了对我们的学前启蒙。
上小学要去邻村,相隔五公里,哪怕是夏天,起床时天都还没亮,我和弟弟跟着其他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往返不知道走了多少回,才等来初中住校的安逸生活。
初中校园很小,长宽都不超过300米,努力学习中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笼中鸟。
高中我去了离家100公里的邻市,漫长的距离加上紧张的学习,让回家成了奢侈。就连生活了三年的小城,我也是直到毕业以后才真正开始了解,城南到城北坐公交也不过半小时就走完了。
从上大学开始,我来到了现已成为全国第六大城市的天府之国——成都。犹记得第一次到这么一座望也望不到边的城市,心中更多的不是希望,而是迷茫。当时没找到学校在火车北站设立的新生接待点,打车又觉太贵,再拿出地图发现新校区在机场附近,于是犹疑着登上机场大巴,到了机场又不得不打黑车去学校,花了80大洋,直到现在还心疼。
那时候就觉得,成都可真大啊。但又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想着:这么大的城市,总会有属于我的那一片天地。
临近毕业,开始实习,我才见识到,成都不光大,还堵。
城市一大,为了节约在交通上面花费的时间,只好一换工作就搬家,后来多了菜菜(上篇文的男猪脚),更是将就不得,经历的房东也就多了起来。
最近两个月,城南的房价又在疯涨,带动着其他区域的房价也涨了不少。我跟J君说:“看来买房子还要再等等了,这个房东也还好,我们就在这长住,直到买房子那一天吧。”
说到现在的房东,真不是“还好”那么简单。
我们叫她王姐。去看房子的那个周日,我约好跟闺蜜逛街,J君单枪匹马前往。回来后他跟我说,这位王姐因为之前的租客不讲卫生、拖欠房租,对即将入住的人要求很高,看人带着很明显的审视的眼光,问了很多关于J君工作和生活方面的情况。于是,在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严谨、苛刻的老学究形象,看什么都带着怀疑的眼光,有强迫症似的东看西瞧,企图抓住他人的把柄。
听了我的这些描述,你可能很难想象:这位王姐在得知我们洗衣服把水漏到楼下时,二话不说就把原来的滚筒洗衣机当废品卖了,还打算添置一台全新的给我们用;听说洗手池和马桶漏水,不仅亲自上手换了新的管子,还亲手用玻璃胶做密封;对于煤气灶火苗不正的情况,更是直接换了一套新的灶给我用;然后还事无巨细地嘱咐我在高楼层晾衣服一定记得用夹子,最近天气变化大出门前记得把衣服收进来以免被雨淋……
王姐所做的这一切,对我来说又像妈妈又像姐姐,让我倍感温暖。与此同时,也唤起了我对历任房东零星的记忆。
刚毕业的时候跟大学室友合租,两个小姑娘不涉世事,也不了解租房的行情,于是找了自觉靠谱的中介公司。但,中介公司只能保证房子是靠谱的,却保证不了人。那位房东大婶不仅在房中硬件发生问题的时候拖拉着不解决,还毫不留情地在我们租了半年想要退租提前一个月跟她商议的情况下扣下了我们的全额押金,并在半年截止日提前一周就催促我们搬走。更过分的是,在我搬走之前按照物管程序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强调让物管督促我们把水电费结清,就算我那位室友暂时还没有搬走,她也觉得不放心。
那时候的我年少轻狂,在搬走之后给当时的中介小哥发短信,细数了一番房东大婶的奇葩为人,当然,如你所料,他并没有鸟我。这次租房,我损失了中介费和押金,于是下定决心不再找中介的房源。
遇到的第二个房东是个大叔,房租要得低,上一家是临时搬走,但没有多收一分钱,每月按时出现收水电费,过来之前都会提前打招呼,我一时回不去还在门口苦等,即便有备用钥匙也不自己进屋坐。只是,在租约到期的时候提前通知了我不能续约,说是亲戚要来住,我和他的房东房客的缘分也就到了该尽时。
后来我又遇到过一个更nice的大叔,在我刚搬进去一分钱没交的情况下宽限了我十多天,在我因工作变动搬走后找他退押金的时候,扣完没交清的水电费四舍五入到角为单位,准备好了零钱,打个电话就到小区门口来退了钱。但这是第四个了。
第三个房东其实也是房客,因为房子是我当时的老板的,他们住在里面很多年了,之前也有公司员工住进去过,他们估计也比较厌烦,最后那男人在某次酒后对着我喊:“明天马上搬走!”才造成了我在手上其实没钱的情况下遇到了nice的大叔。当然,无论如何,当时的老板提供给我房间住,我直到现在也是很感激的,尤其是在我带着一只狗的情况下。
第五个房东是一个代管的非正规机构,这里不得不提下那间房子,因为房门可能是某种导热材质,又向阳,所以夏天的晚上我常常整晚都躺在地上吹着风扇还无法入睡。收钱之前,对方的销售员笑颜如花,对所有问题耐心解答,对所有不满都承诺解决;收了钱之后就各种敷衍,水电费变成了商用标准,还动不动就以涨房租威胁,想延长合同周期;到期退房搬走之后,退钱时的态度则像是我欠她几百块一样。
好在,因为遇到了J君,要搬去他那里,所以到期就赶紧搬走了。J君那个房子是合租,承租人是他兄弟,房租是年付,水电气都是自己交,所以我的第六任“房东”其实是J君,自然也就没什么太多(与房东)的恩怨。
其实,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第七任房东,还是被吓了一跳,在这偌大的城市里穿梭,因为个人规划的改变而先后换过四份工作,住过很多地方,走遍了城东、城南、城西,最后有了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来到身边,才有了一个家。
刚才王姐打电话来,说漏水到楼下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她亲自带人去修复了墙面,用的钱还不到对方主张赔偿的一半。挂了电话,我再次深深地感到,有这样的房东,真好。
我还是相信,以后的某一天,我会和J君一起,在这座城市有一块自己的地盘。也可能有一天,我会成为别人的房东,我想,那时,我要做一个能给漂泊不定的人带来些许温暖的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