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社会对我们的洗脑教化是潜移默化的,醒悟之后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你都信了,而且做了,却还不自知。
01
2015年以前,我没有看过中医。
我从没有想过为什么,中医从没有害过我,也没有骗过我。
可是我就是没去看过。
也许是从小到大,身边总有人说,有病就去医院。
这个医院指的自然是西医院,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就给它牢牢地贴上了科学和先进的标签,文化入侵恐怖如斯。
去了无非是打针吃药。
至于草药中药什么的,总有人——也不记得那是些什么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有心也许无意,也许他们也是被洗过脑的人——跟你说那东西太慢了,久久都治不好,时灵时不灵的。
而且熬药麻烦,喝药特别苦,何必去浪费时间精力折磨自己呢?
小小病痛,感冒发烧,几粒感冒药就好了。
再不济,打一针就完事了。
再严重点,还可以住院做手术。
年轻人要进步,向前看,要相信科学嘛!
然后,我们就信了。
从来不会去做一点点反思,是这样吗?中医真的那么落后吗?那么落后的东西怎么几千年了还没有消失?难道以前的人都那么笨的吗?不至于吧?
从没有想过。
别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像一台已经设置好程序的机器,听命行事。
何况有时候还是“专家”说的。
02
直到2015年,我的胃痛得让人实在顶不住了。
我常常因为疼痛太剧烈,蹲在地上,无法站起来。
于是我去大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抽血拍片做胃镜……总之进去就是一整套,花个一两千很正常,你还别嫌贵,市场都这个价,他们也没对你搞特殊。
最后得出结果:胃糜烂,穿孔。
和以前的检查的结果一样,就是更严重一点,没什么新奇的。
我拿着检查报告坐在主治医生面前,等待她施展高明医术救我于水火之中。(那疼痛不必被火烧好受。)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换过的第几家医院了。
老医生扶了扶眼镜对我说,你这个症状很明显,但不是几天能治好的。我给你开一些止痛药,别的药呢还是少开点,你回去慢慢养吧。
她交代我以后饮食要注意,忌生冷辛辣,忌忍饥挨饿吃饭不准时……
一开始我还对这个医生有些不太满意,这么敷衍我的吗?要不是痛得熬不住,我才不来呢。
可转念一想,上天保佑,我算是遇上有医德的好医生了。
她完全可以给我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物,让我花个几千块的。
以前我去的那几个医院他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但是这个老医生并没有这么做。
我也知道胃病要靠养。
可是老这么痛,吃些治标不治本的药,也不是个办法呀。
而且这两年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
我想起朋友曾提起过,就在离城不远的小镇上有位中医不错,水平很高。
朋友都把他吹爆了。
我想着是该去看下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据说也不贵,花不了几个钱。最多耽误一天时间而已。
03
我还记得那天我开车60公里到了镇上,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中医的诊所。
明明跟我说就在汽车站斜对面的,还给我发了定位,怎么就找不见呢。
我问朋友要来一个医生电话,打过去。听对方声音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先生,讲着一口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勉强能听懂。
他告诉我,就在汽车站斜对面,有个骨科诊所,诊所的下边就是他家啦。
我开车顺着汽车站慢慢往前一间一间地搜索,走了两三百米,先找到了骨科诊所。
在骨科医院的右边,连着一栋五层楼的水泥结构的平房,和四周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就跟我们平时所见的乡下房子一个样。
一楼的大门装的是可折叠的清漆原色木门,门上用粉笔写着“邓伯”和一个手机号码。
我看了眼名号,确定就是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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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不像是个诊所,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房子,给人的感觉非常不靠谱。
我想直接打道回府,老婆说,大老远的来都来了,不如先去看看再说。
我们下车进了门。
一楼大厅的右边是一张四人做的木沙发。
左边摆了一张书桌,和学校用的双人课桌一样。正对着大门的墙上供着香火牌。没有其他物件,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办公桌上靠墙放了十来本笔记本,是很常见的软抄本。不过那些本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封皮和纸张全都泛黄了,边上也磨损了。
桌子后坐着一个老头,七八十岁的样子(后来我知道邓伯那时已经76岁了)。
老头子头发稀疏,满脸老年斑,双眼炯炯有神。
看我走进来,他脸上露出笑容,很热情。
我心里一咯噔,还没见过笑得这么爽的医生,不会是碰上骗子了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在我前面的人年纪大到都可以做我爷爷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邓伯招呼我坐到他对面。
我坐下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慕名而来,想请老先生帮看看。
他没让我多说话,而是让我伸出手来给他把脉。
先是号了右手,接着又把左手,然后还看了舌头和眼睛。
看完后邓伯说,你是胃不舒服啊。
我点头。心想老先生还是可以的嘛,一来没让我说,无论能不能治好,起码他自己看出来了呀。
一般来说,看得出症状,多少有几分把握能治好。
接着,邓伯详细地问了我的情况。他也没像我以前见过的医生一样拿笔记下来,只是看着我,边听边点头,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
最后让我把检查单也给他看了。
待问完后,邓伯说,
“你不仅仅是胃不好,你的肝和肾也有很重的症状。”
这是要做铺垫搞大事了吗?我可没打算花很多钱,太贵了我可不看了。
“不过还是要先治好了胃,再来调理其他的部位,胃能吸收了才会好得快。”
“你的胃病是很严重,但是完全可以治得好,我给你开的药,能让你的胃粘膜重新长出来,大概需要三个星期左右就能好起来了。”
我一听又觉得有点不靠谱,我都看了多少家医院,吃了多少药了,从没有完全断根。
老头一上来就跟我说三周完全能治好?不太可能吧。
或许是邓伯看出来我有些疑虑,他随手拿了一本放在旁边的笔记本,打开给我看。
他说,这些都是我治好的人,有胃病,有肝病,心脏病……
我跟着他的指引看过去。
每一个病人他只写了一行,上面有病人名字,得的什么病,哪里人,还有个手机号码。
一页上面记录了十几二十个人。
我有些好奇,问邓伯,你这一页纸上就这么多人,这么多本,那不得有几千人啊。
他随手把那一堆本子都推到我面前,意思是让我自己看看。
他笑笑说,可能有吧,没数过。你可以打电话给这上面的任何一个人,问问他们的病在我这里治好了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好意思真的打电话去核实,再说人家也没必要弄个假的在这里。真要编这么多假名字假电话,那也不容易啊。
邓伯又笑着跟我说,你来我这里看病,放心好了,胃痛不是胃癌,都是小病,不难治,你按我的方子去拿药吃药,这期间不要喝酒,一定能治好的。
我想,三周时间又不长,很快就能得到验证。
这次看病,邓伯只收了我200块钱,这很出乎我的意料,真便宜啊。
他给了我几味药,然后写了个方子,让我去镇上抓点药回去一起熬。
邓伯自己家里是没有药房的。
本来老先生是要给我开7天药,吃完以后再来看,然后看情况重新开方子。
我说来一次不易,太远了,能否多开几天的药,最后邓伯给我开了10天的药。
他还叮嘱我,这一副药可以熬两天来喝。不要浪费。
我去镇上药房抓药,五包,喝10天,药费130元钱。
吃药到了第三天,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非常舒服了。不打嗝,不痛,上厕所也不难受了,很顺畅。那种感觉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真的很爽。
于是对邓伯佩服得五体投地。私下跟老婆说,这是个神医啊,以前怎么就没信朋友早点去看呢。
10天药喝完,我觉得已经完全好了。
要不是老婆压着我再去看一次巩固一下,我都觉得可以不用再去了。
04
第二次去见邓伯,我一进门,他就说,你的病已经好了。
最后我喝了20天药,困扰我十几年的胃痛一去不复返,至今7年过去了,一次也没有疼过。
我的胃病好了以后,也给邓伯大肆宣扬,后来我身边前前后后大概有20多个人去看过胃病肝病的,也都全部治好了。
我的小叔因为胃痛,20 多年没有喝过酒。过年回去我看他在喝酒,就问他,你现在能喝了?他说胃痛已经好了,喝一点没事。
最神奇的是老赵老婆,她的腰痛看了十几家医院花了十几万,也没有治好,常常晚上痛醒,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他听了我说就去找邓伯试试,吃了四十多天的药就好了。每次说起来,都竖大拇指,直言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医生。
又拽又酷又自信又厉害。
还挺后悔,就在我们身边咱们怎么早不知道呢,为此吃了多少苦啊。
我是后来听邓伯说才知道,他们一家几代人,最专业的还不是治心肝脾肺肾,而是专治妇科。(邓伯的父亲也是因为这个特长,在那个年代少受了一些苦。)
从他爷爷,到他父亲,再到他,专职妇科也有一百多年了。
邓伯从10岁背书,16岁开始看病,到我见他时76岁,整整看了60年病。当地无人不认得他的。
我老婆常给我讲,这样的人最好长命百岁,长生不老。我们活着都有底气,有病就找邓伯。
可是邓伯一生,却历经苦难,过得极其不容易(有机会我再细讲),年轻时候几乎没有离开过小镇。
在我最后见他那次,他跟我说起他们家过去的历史,说他女儿在南京大学读书的困难。
给我看女儿现在波士顿的独栋别墅。
讲起来,邓伯脸上有笑容,眼中却有泪花。
我问过他,这么好的医术怎么不教徒弟,他说,不是不教,是学医很苦很累,光是要背的书都有好多本,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学。
我说那没人学太可惜了,邓伯叹气,接着又笑说,事情就是这样啦,我们都没有办法。
我听明白他想说的是,很多事,不是人能改变的。
无论如何,起码邓伯改变了我对中医的看法。
不是中医不行,只不过我们以前没有遇上厉害的医生罢了。
我走的时候他又说,“我侄孙女很快就在医科大读完研究生了,她愿意回来跟我的。”
我听了很高兴。
过了很久很久,等我再去的时候,先生已经走了。
带走了他一身绝学和一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