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老公杨严涛入狱了,我如愿以偿地跟他离了婚。
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杨严涛的小三阿绫却一脚把他给踹了,把我给惊讶半天。
我干弟弟屠磊说,他早就看出来这对狗男女成不了。
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那时,我依然被蒙在鼓里,很多细节都是小屠后来告诉我的——
屠磊,彼时只是我老公杨严涛物流公司的供应商,我们尚未相识。
最初,杨严涛发现了屠磊供货的猫腻,打算取消他供应商的身份,并威胁他:如果不能及时补救、挽回总公司的损失,他就报案,让屠磊吃不了兜着走。
屠磊打听了一圈,听说杨严涛喜欢收藏字画,特地弄到一幅某家的真迹,打算献宝为自己多争取点资金周转的时间。
屠磊来到杨严涛的会所,这里是杨严涛专门为小三阿绫租用的。地点位于本地著名5A级景区三坊七巷。
屠磊认识我后,曾替我抱屈:常姐,杨严涛为了小三真舍得花钱。租下一个院落金屋藏娇,一个月租金就要十几万。
他还说,自己不过吃点回扣罢了,算是行业潜规则,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有杨严涛揪住不放。那时,屠磊还搞不懂杨严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会所内,屠磊感受到了杨严涛和小三阿绫的“亲密无间”,同时也在这里,他接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
2
杨严涛祖上三代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90年代初,他瞄准了时机,出苦力蹬三轮替省会的大型农贸市场送货。
我父亲便是这个市场里最大的杀鱼户,人称常一刀。常一刀并非我爸本名,只是他杀鱼有绝活,一刀能带出整个鱼内脏,杀鱼干净利落、时间快,便得了这个外号。
送货的人,很多都是市场里管理人员的亲戚朋友,或者是小商贩的老关系。一开始,杨严涛只能接些零活,朝不保夕。
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杨严涛苦怕了,像自己的祖辈那样,一辈子在泥土里挣活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一定要改变现状、出人头地。
卸货时,一般人只会把货物放到市场门口,但杨严涛留了个心眼儿,他会多花半个小时,帮摊贩们将货搬到摊位上去。
一次,卸货完毕,杨严涛没了其他活计,蹲在市场门口的石墩上休息。突然,我爸晕倒在地,我顿时手足无措。
杨严涛便急忙用自己的三轮车把我爸送到了医院。因为送医及时,我爸中风的后遗症并不明显,除了口齿不利索,没有什么偏瘫、眼歪嘴斜的后遗症。
因此,我们都非常感谢杨严涛,为照顾他的营生,邀请他专门给我们送货。
一来二去,我和他混熟了。
我妈早年难产而死,我爸并没怨恨我,还一直没再婚,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
他身材魁梧,我也遗传了他的大身板儿,别人都说我“虎背熊腰”,我却不以为意,弱不禁风的那些小女人怎么独当一面、做得了生意?尤其我爸病倒后,鱼摊的活计就更全靠我了。
我手脚利索,不逊于男人。我脑瓜儿零活、对数字敏感,接手鱼摊后,我大胆根据不同节点采用浮动的价格、老客户带新客户有奖励等一些办法,大大提高了销售额。
又因我属虎,大家都叫我“虎妞”。“虎妞”,我其实不喜欢,中学课文里,作家老舍笔下的“虎妞”婚嫁十分困难,这也是我的隐忧。
但我现在不担心了,我看上了杨严涛,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心里暗暗地列出了他几个优点:
第一,家里兄弟姐妹矛盾多,他跟家人不亲。
第二,他在家里是老小,父母均已去世,嫁了他,没有“婆媳矛盾”。
第三,他吃苦肯干,虽没读过书,但绝不是一块榆木疙瘩。
我知道杨严涛不喜欢我,我不修边幅,头发里常年粘着几片鱼鳞,我为了美,也涂了雪花膏,但依然难掩鱼腥味,这味道我早就习以为常,但杨严涛不喜欢。
我却不怕。我虽比他大三岁,但“女大三抱金砖”,而且我家条件好。为了让那几个想接近他的小姑娘退出,我到处宣传杨严涛已经是我家的上门女婿了。
我知道杨严涛不太高兴我这么说,但他的生意要靠着我,他是个聪明人,没说什么;我也明白他暂时不喜欢我,但我会对他好,我相信,石头也能焐热,早晚有一天他能明白我的心。
时间长了,我爸发觉了我的心思。他爸最了解我,他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最喜欢“硬碰硬”。他常说:玉香,你这性格,做生意、混社会绝不会吃亏,但处理男女关系、家庭关系,得有点儿城府,多斟酌两下。
我知道我爸的意思:他担心我笼络不住杨严涛。
2004年,正是物流业兴起之时,我爸感觉一直卖鱼不是个办法,他自己一辈子在臭鱼烂虾里讨生活,不想让我一辈子再干这个。
后来,我爸做主,盘掉了鱼摊儿,把得来的钱买了辆运输卡车,并出钱让杨严涛去考了一个卡车的车证,指点他去跑运输。
话里话外暗示杨严涛:自己年龄大了,撑不了几年,最大的心愿是看到他和我能修成正果。
杨严涛是个拎得清的人,二话不说就向我求了婚。婚后,杨严涛跑运输,我当上了家庭主妇,在家里备孕、同时照顾老父亲。
我爸果然英明。借着全国物流业发展的东风,没几年,杨严涛便有了自己的车队,搞起了运输物流公司,生意越做越大。
但我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些年,药没少吃、医院没少去。
我爸非常着急,他不知在哪里听说,香港的技术好,打一针就能怀上,于是逼着我去了香港。
随后几年,我往返香港和内地,在香港尝试了十几次试管婴儿,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杨常希,意思是:常家的希望。
我爸终于瞑目了。
3
这么多年,我为了生娃,屁股上起码挨了上千针,促排卵、保胎、吃药……试管婴儿的步骤没人比我更懂、医院的大夫没人比我更熟。
生不出孩子,对一个女人的自信是最大的打击,更何况是我这种要强的女人。虽然后来生了娃,但我发现,杨严涛变了。
他从最开始那个少言寡语的农村娃子,变成了一个喜欢热闹、喜欢奉承的商人。我感到这种变化不好,但“艰难求子”的现状,多年来是悬在我心上的一把利剑,我没空想那么多。
孩子出来后,又是在屎尿屁里周旋的几年,我彻底沦为家庭主妇。家庭主妇做久了,心态是会变的。人变得迟钝了、变得胆小了、变得患得患失了。
心底里,我经常自嘲:“虎妞”好像失去了当年的风范。
令我愤怒的事,杨严涛这几年对我愈发地冷淡,我不懂“冷暴力”这个词,但总是热脸贴冷屁股,没人受得了。照照镜子,镜中人不修边幅,我年轻时的傲气不见影踪。
我和屠磊“相识”于杨严涛“安排”的一次饭局上,杨严涛特意让我们相邻,还说,小屠是专门做出境游的,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出国玩玩。
从此之后,屠磊没事便跟我聊家常,以介绍旅游项目为名,约我泡咖啡厅、慢摇吧等。这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年轻人玩的地方这么多,渐渐地,我跟小屠的共同语言多了起来。
屠磊趁机认我做了干姐姐,理由很冠冕堂皇:“自己有个姐姐过世了,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没人关心,看到常姐特别投缘,一定不能再失去这么一个姐姐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儿子,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小屠看着面善,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为了让我开心,花了很大力气。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有人愿意花时间陪我、花心思哄我,这就够了,我不爱考虑那么多。
很多新闻报道老年人爱买昂贵却没用的保健品,家里人怨声载道,其实我跟这些老年人的处境是一样的:异常孤独,需要有人陪玩、陪聊,销售人员给老人解闷儿,老人购买销售人员的产品,这不是双赢嘛!如果花些钱可以买到这样的“产品”,那何乐而不为呢?我有钱呀!
我经常浏览一些小屠介绍的流行资讯网站,也不时向他了解旅游的信息。有时候杨严涛回家我都没空管他,而是抱着手机聊得不亦乐乎。
在小屠影响下,我改变了那个过时的发型:脑后一个髻。这是卖鱼时留下的习惯,多年来,从未变过。现在,我咨询了理发店的发型师,留起了披肩长发;同时,还花了不少钱请了私人教练,恢复身材。
4
一次,小屠让我去他朋友那了解新的旅游线路,我无意中看到了他被催账的短信,好像十来万的样子。
等没人的时候,我主动提出借钱帮助屠磊渡过难关。
屠磊脸色突然变得通红,鼻尖冒出了几滴汗,他很紧张。我不解,我以为他病了。
过了一会,小屠说:常姐,我要告诉你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小屠心怀愧疚地和盘托出杨严涛和小三阿绫的“计划”。
原来杨严涛给屠磊的任务,便是“拿下”我,帮杨严涛借机夺走我儿子的抚养权,明媒正娶阿绫。
他还把跟杨严涛的聊天记录都向我展示,告诉了我他认识我的目的及前因后果。我一直明白小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我以为他是为了我的钱,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杨严涛的计划多么恶毒!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我,我却浑身冷汗:难怪杨严涛故意冷淡我,原来是想让我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我内心里,一万个想法一起闪过。我想冲过去撕了小三的贱脸,去质问杨严涛,把公司砸烂。
不知不觉中,我甚至捏碎了手机上的塑料挂坠,粗糙的碎片扎进了我的掌心,鲜血淌了下来,小屠看到吓了一跳,赶紧帮我包扎。
小屠有点慌,一直解释:他没骗过我这个“大姐”,他关于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确实没了一个姐姐,也确实把我当姐姐看待。
手心的痛让我急速冷静下来,左思右想一番,我想通了:一旦闹得人尽皆知,只能离婚收场,财产还要平分,岂不是便宜了小三。
这么多年,我虽没上班,也没管杨严涛的公司业务,但家里的商铺、现金都在我手里。我还不断买书、报课,学习金融知识,加上赶上了房地产的春天,现金、股权、固定资产……
我算了算,手里的资本翻了二十几倍,资产已高达几千万,买下杨严涛的公司都不在话下,只是杨严涛膨胀后,太小看他的糟糠之妻了。
杨严涛的公司这么多年蒸蒸日上,根本看不上我手中这点“小钱”,他只知道让我别拿到公司股份便可以了。
在杨严涛心里,有一家发展良好的公司,店铺、房产那还不都是唾手可得。他这种想法,让我的小金库有机会日益壮大。
我决定替小屠还债,这点钱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却能让他配合我演好这场戏,我让小屠向杨严涛“汇报”:事情进展顺利,即将拿下那个老女人。如此,便放松了杨严涛的警惕。
我要让杨严涛一无所有,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小屠告诉我,三儿阿绫有了身孕,对杨严涛不断逼婚。我嘱咐小屠,这类信息都要及时告知我,并要不时给杨严涛发点我和小屠的照片,证明一直都有“进展”:今天逛街、明天看电影、后天去公园……这也为我的计划赢得了时间。
这些确实让杨严涛放了心,我本来也不担心他会察觉,因为三儿的催婚早就令他焦头烂额。我很佩服这个阿绫的手腕,正是她的“作”,让杨严涛无暇顾及我这边的动静。
我尽快将手头的固定资产变现,并第一时间找到地下钱庄,快速把财产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海外,人不知鬼不觉。
我告诉杨严涛,自己很无聊,想去公司走走,锻炼一下“迟钝”的大脑,他并未觉察有异,感觉这只是恋爱中女人的心血来潮。
我借着去杨严涛公司晃悠的功夫,把公司的财务、账目了然于胸,并请了专业调查人员,拿到了他违法的证据,万无一失后,才匿名寄出了厚厚的举报信。
5
突然有一天,税务局人员来到杨严涛的公司,告知:有人举报贵公司经济问题,现在要对公司运营情况进行核查,随后便请走了杨严涛。
杨严涛赶紧联系自己熟悉的律师。律师回话:有人匿名举报,而且举报信内容非常详细,因数额巨大、涉及非法集资,公安机关已决定立案。
杨严涛失魂落魄,究竟怎么回事?律师建议主动上缴部分资金,争取减免刑罚。但因进入经侦阶段,公司账户已被冻结,员工纷纷离职,从公司账上提现或者变卖公司套现,都是短期内无法实现的。
杨严涛让律师找我帮忙,我明确拒绝,告诉律师:自己没钱。律师去调查时发现,我的账户上只有几万元,是准备给孩子上学的学费。
杨严涛大惊失色。最终,因证据确作,杨严涛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个人全部财产都查封、拍卖。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我寄去一纸离婚协议:如果他马上同意离婚,且放弃抚养权,将把我们居住的房子留给杨严涛。
他头脑混乱,顾不得细想,马上同意了这个要求。
我留下旧居给杨严涛,是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他还是孩子的父亲。
谁知,杨严涛却马上跟阿绫领证了。但显然他入狱后的智商直线下降,阿绫哄着狱中的杨严涛把房子赠与了自己,之后马上到医院将六个月的胎儿引产,并去法院起诉离婚,赢得了房产。全程律师代理,本人不再现身。
杨严涛收到信之后,精神上备受打击,再加上不适应监狱内的粗茶淡饭,高烧竟引发了严重的心肌炎,去了半条命。
我对他没有一丝同情,他就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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