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到高中一些趣事,恍如昨日,都还不曾经历这凡尘琐事。时光易逝,任你如何家财雄厚、权势滔天,终抵不过这岁月流逝,时光荏苒。夕阳西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已不再青春年少,往事不可追。几年未见,聊的未免有些多,忽略了时间,直到发现店主准备打烊,两人这才起身。
“没想到这些年你变化这么大,终于实现了画家的梦想,还开了那么多场画展。”
他轻笑,眼神忽明忽暗,看向她,“只是尽力而为,因为喜欢,才会倾心作画。”
苏安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低头踢着一颗小石子,“总归是实现了梦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有意义。”
“我记得你很喜欢历史,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它?”
她摇摇头,没有立即回答他,默不吭声地走着,望着远处摇曳的树枝,良久,“当初以为喜欢它,谁知道呢,也许等我真的选择了,也就不喜欢了,还是留一个念想吧,至少目前还是很感兴趣的。”
“后悔吗?”
“后悔?不,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也许我跟它,有缘无分,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他笑她,“你什么时候修习玄学了?”
她不服,“玄学怎么了?玄学也是一门学问,也是很高深的。你还不一定能学的来呢。”
他无奈地笑笑,她的脾气还是一如当年。
走到小区门口,他站住,双手放在她的两肩。他比苏安高一头,这个角度,如一对即将分别的热恋情侣,那样和谐。
“安安,中间四年我不在,很抱歉。今年就当是新的开始,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只有快乐。新的一年,祝你永远快乐。”说完,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一只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黑暗中,他的眼神宠溺。
江北的举动让苏安猝不及防,正要推拒,他却已离开,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要说什么。他的话那样真诚,作为多年好友,这一吻,可以算礼节吻吧?为什么总有一种出轨的感觉?苏安甩甩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丁默然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她打电话,也不知道他忙什么。
看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江北精亮的眸子失去光芒,双手无力地垂下,苦笑着摇摇头,除了他,还有谁能让她这么上心呢?
“快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好,再见。啊,对了,新年快乐!”她笑靥如花,冲他摆手。
江北微笑着同她一样,向她摆手,直到她走进电梯才离开。
没有你,如何快乐?转身,离开。
回到家,大人们已经聚在一起在看春晚了,孩子们熬不住,已经进入梦乡。苏安和大家打过招呼,就进了卧室。今天,很累。刚躺下,手机响了,是视频通话。
原来,他在用这种方式陪她跨年。会心一笑,点开视频,那张想念了一个晚上的熟悉面孔出现在眼前,依然俊郎夺目。
“安安,等着急了吗?”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将要辞旧迎新,迎接新的开始。
“没有。”头一抬,表情傲娇。
他眼神含笑,宠溺地看着她,“没有就没有吧,我很想你。”
“哼,我看你才没有,是不是忘了给我打电话,又突然想起来了?”
他笑,无奈地摇头,“家中客人太多,刚抽空出来,怎么也要陪你跨年的,以后每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装作听不懂,转移话题,“应付一晚上,很累?”
“看到你就不累了。”
“这么会哄人?”她眯着眼睛,眼神不善。
丁默然立刻解释,“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
她哼了一声,表示不信。她坚信,无商不奸!
突然看到丁默然身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安呆滞了,一紧张,说话也不顺畅了:“白白……白……白阿姨好!”
苏安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没出息,紧张什么!不对,白阿姨怎么会突然出现?难道,她知道了!
白静眼角弯弯,看起来非常激动,把丁默然挤到一边,独自霸占了整个屏幕,“哎~安安啊,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玩儿啊,阿姨做好你最爱吃的,我和你丁叔叔在家等你啊。啊,对了,前两天我逛街看见一件外套,想着你穿上一定非常漂亮,就顺手买了,过两天我让默然给你带过去。”说着,还扬了扬不知什么时候提在手中的一个服装袋。
看着袋子上香奈儿的标志,苏安一阵眩晕,这就是白阿姨“顺手”给她买的衣服?她一小老百姓穿不起这奢侈品啊!无奈,但毕竟是他妈妈送给她的礼物,温婉得体地微笑着,“谢谢白阿姨,让您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都是一家人!过完年记得来玩儿啊。”
苏安被白静的“一家人”给惊到,面上却淡定又礼貌地回答:“好的,一定。”
看到老妈如此喜爱苏安,丁默然也就不计较她的“突袭”了。无奈地摇摇头,被男人宠坏的女人。想到自己,笑了笑,好像丁家的男人,皆如此。
看到他不仅没有一点做错事的自觉,还在校笑,苏安质问:“我一点都没有准备都没有!啊啊啊,就穿成这个样子见你妈妈,万一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他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眼中充满笑意,“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又不是没见过,你这样,很好。”
像是想到什么,苏安问他:“你什么时候告诉白阿姨的?”
“很久之前。”
“你……就不怕我们万一分手了呢?”
他静默,表情不变,仍然是那雷打不动的淡定,不知在思考什么。眼神转向苏安,表情坚定,“没有万一。”
苏安惊讶,他这么有信心?还是……
“为什么?”
他回答的很直接,“只能是你。”
果然如此,说不感动是假的。有一个人,能够从一开始只为你,而你,刚好也喜欢,这大概就是缘分。世界这么大,在这大千世界中,遇到两情相悦的人,何其难!多数人,不过是为着“合适”。无论将来如何,至少目前,苏安是快乐的。人生苦短,明天的事,留给明天的自己。
看了看表,快要凌晨,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外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大人孩子一起跟着主持人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他眼神真挚,认真,“安安,新年快乐!”
苏安亦如是,“丁默然,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我希望你我都能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开心幸福。希望家人幸福安康,亲朋好友万事大吉。愿这盛世繁华,岁月静好。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苏安握紧双手放在胸前最后一次虔诚地祈祷:新的一年,惟愿我心如愿,一世安稳。
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按照习俗,晚辈是要给长辈去拜节的。苏安昨天晚上和丁默然聊了一会儿便睡了,六点多,撑着沉重的眼皮,咬牙起床,待会儿还要和爸爸妈妈去长辈家里拜年。
走亲访友是中国春节的传统模式。苏安把自己裹得很企鹅似的,只露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别说,除了苏爸苏妈,别人还真难认出来。
“安安呀,都这么大了啊,谈朋友了吧?”
“哎呀,这是安安呀,都长成大姑娘了,结婚了吧?”
“苏安?变化好大,孩子多大了?”
“……”
苏安很是怨愤,人家明明是个黄花大姑娘,有那么老么!除了感情状况,能不能聊点别的!
心中再幽怨,面上还是要礼貌待人的。苏安微笑着一一作答。
一阵客套,苏安有点力不从心,笑的脸都快僵了。过年,真累。
下午回去,苏安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敏子明天结婚!敏子比苏安大一岁,两人小时候常外在一起玩耍。只是后来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圈子,甚少联系,如果不是在动态上看到她发的婚纱照,她都不知道当初一起玩的发小,将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人生,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苏安趴在床上,卷着被子左滚一圈,右滚一圈,挠挠头,还是决定去看看,她要当面祝福她。
苏安到敏子家的时候,她正在忙碌,看到她来,微笑着过来招呼她,“安安,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听说明天你要结婚了。”
“是啊,你呢,也快了吧?”
苏安笑笑,“不急。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姑娘了,要多回来哦。”
“嗯,会的。”虽然面带微笑,眼神却平淡。
想起儿时种种,心中感慨万千,苏安拉起她的手,望着她,最终,也只说了一句话,却字字真挚,这是她对这个儿时玩伴最后的祝愿:“祝你幸福。”
又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苏安知道,有些东西,不复当年。
回家的路上,苏安郁结。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很惋惜。果然,当时年少,韶华逝去,当初说着长大了要做彼此的伴娘,只是儿时玩话。
一时难受,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响了两声,那边便接通,“安安?”
“丁默然,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变成陌生人?”
丁默然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突然的询问让他一时想不出原因,“怎么了?是谁触动了你那根敏感的神经?”
“你说,人生怎么如此变化无常?当初多么熟悉的人,说走远就毫无征兆地离你而去。人说抵挡不过时间,其实是时间抵挡不住人的善变。”
“哪来的句子?这么多愁善感?”
“网上看的啊,说的挺有道理。”
“以后少看鸡汤文,多看看励志的成功故事。”
苏安好不容易矫情一次,被丁默然一句话给打回原形。心里简直像想拍死他!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浪漫!
不满地嘟囔,“一点也不会安慰人。”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我们永远不会变陌生,也不会走远,别怕,我一直都在。”
这算……承诺吗?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胸口暖暖的,嘴角再也止不住地上扬,谁说他不懂浪漫?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他说,别怕,他一直都在。
无论受过多少委屈,承受多少压力,只要身边有你,敞开怀抱在不远处等我,深情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温柔地说着情话,人生中再大的风雨,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