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老爸家吃饭,总会提早说一声:鱼不要搞太多,吃不完滴。可是每次回家,桌上总会有各种小鱼,翘嘴巴,野鲫鱼,白鱼或者红皮拉子。而我们这些一边嘴上说着吃不完烧这么多干嘛的家伙,早就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老爸烧鱼技术极好。那些小小的野鱼,他放锅子里用小火煎。锅子是没了木柄的,你就看着他用块破抹布这么捏着突出的铁把子,用个小铲子这条翻翻那条铲铲,跟玩似的,不一会儿,一盆香味四溢的小鱼就出锅了。因为知道我爱吃河里的小鱼,每次去,他必烧两盆,一盆吃一盆带。带回来的那盆,我总是藏在晚上八九点钟,等天黑透了,一杯龙王山上的野山茶,一碗老爸的野鱼,一本我爱看的书,如若天再下个雨,那感觉这人生,实在是太惬意了。
老爸不仅鱼烧得好,其他菜也拿手。他偏爱红烧,他的红烧鸡红烧鸭,我都能啃下大半只,咬到嘴里,就是觉得好吃,是真有鲜得掉了舌头的感觉的。
我们家大概祖上出过御厨吧,叔叔姑姑的厨艺也都好。记得小时候叔叔蒸鱼干,鱼吃完后,留着鱼骨架,叔叔用水一冲,和着鱼汤,我能整下两碗饭。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喝到过这么好喝的鱼汤啦。有一年,祝小胖子还在我们学校,我们一伙人跟着他去梅溪烧鱼最好的饭店吃鱼,饭店里的招牌菜带鱼干汤,倒是有那么一些童年的味道,后来又赶去喝过几回。
姑姑的菜偏清淡,这几年越来越有奶奶的味道,我特别喜欢她烧的鸡米花杆子和长杠豆,是要把锅子烧得通红,菜倒进去不停地翻炒,把菜的傲气炒瘪,水气蒸发,炒服帖了,再加油继续,这都是功夫菜,没有耐心和火候都不行。
大叔的卤牛肉和酱爆螺蛳同样美味。大叔说牛肉选材很重要,过水再卤再高压锅炖还要拿出来收汁,很耗时间,可是因为当哥特别喜欢,所以每次当哥回家叔都会拎来一大袋子。我的家乡长在水库尾巴上,所以我爱吃河鲜,螺蛳是非常喜欢的。为了保证新鲜,大叔总是买来整个的,等下锅前再剪。有人说人生最悲催的是在全碗吃最后一颗螺蛳是竟然是臭的,这个几率,在大叔烧的那碗里,是绝对碰不到的。
我家大姐以前开过饭店,烧菜也有一手。她随随便便烧个青菜,又软又糯,是汤也想喝完的。婆婆烧菜不讲究,菜地里有什么就烧什么。黄瓜如果只有一条,那就拼个蛋;土豆只有一个,就拼个洋葱。有时候临时来了几个朋友,我急着要去买菜,婆婆却笑着说,不着急,既然来了就是不嫌弃我们,有什么就吃什么。也是神奇,她也总能烧出一桌子菜来。也许婆婆的菜都是从家旁边的菜地里摘来土灶上现炒,也许是婆婆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事不着急的性子,她的菜吃起来总是那么让胃妥帖舒服。
我的朋友们也很有几个民间大厨。我们经常去蹭饭的老吴家,我最爱吃的是一种小鱼,我叫不住名字,山上河里的,是老吴善钓的,圆圆的胖鼓鼓的灰灰的,很小。他老婆萍萍就是简单的大火一煎,辣椒大蒜生姜生抽一放,端上桌就被抢光了。十八道弯漂流的阿珠,上次姐妹们聚会拎来了两只自己家养的大乌龟,她去厨房里捣腾了没多久,飘出的香味把我们的鼻子都勾进去了。还有科勒的老大,烧个鸭子扔几颗红枣,也是让我吃得不舍得下桌的。
好像会一点写文章的人都会烧一点。我们单位的辞海朱老师,知识渊博,有一次去他家吃饭,简简单单的几道菜,让我回味了好长一段日子。精通文学的胖姑父,平时轻易不下厨,但是有次我们去了他特意烧了菠菜粉皮,粉皮是他用粉煎出来的,也是美味得很。
我也爱下厨,这个好像是天然喜欢的。我不看菜谱,只是吃到好吃的就去问,回来自己琢磨,慢慢地也能烧出一桌子菜来。烧得时间长了,也慢慢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门道,烧菜这个玩意,食材,火候,佐料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对吃菜的人的用心。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