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无法考证大西北的土炕起源于哪朝哪代,但当时间似风吹过这个五彩斑斓的年代的时候,泛黄的炕烟的影子,仍然萦绕在我们的脑海中,那个影子就像初恋,或许它的样子已模糊不清,但炕上的事情,又经常悠悠入梦来。
有一天你和同事们闲聊,说工作压力如何如何大,生活多么多么枯燥无味,你们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过去,你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我们的乡愁去哪了”,是啊,乡愁去哪了?是打谷场上的麦香?是老庄子南边墙根披着皮袄晒太阳抽旱烟的老汉?或者是村口小卖部门前的“村人民广播电台”?
其实承载乡愁的,就是那暖暖的一方火炕。记得吗?当年你就是从这方炕上出生,孩提时的你,每天野到不着家,晚上召唤你回家的,除了饿的咕噜响的肚子,也就那一方火炕了吧!早晨你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鼻腔第一个感觉到的就是熟悉的炕烟味,此刻就注定了这种味道已经在你幼小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就好像那一天,奶奶用羊粪烧的炕,烧的有点热了,火红的席子在你小小的屁股上烙下的印记一样。淘气的你,老是爱在炕上翻过来滚过去,离寒假结束没几天了,过年只顾着玩,你的作业还没写完,炕桌上挑灯夜战“赶工期”的你,上半身冷,下半身热,可谓冰火两重天对吗?又是一年冬天,屋子外面白茫茫一片,爷爷约了几位老友,炒了一只鸡,盘着腿坐在炕桌周围觥筹交错,你像一只小猫似的凑到炕桌前说你就爱吃鸡头,你并未读懂微醺的他们笑你是什么意思,直到你长大后才明白,等你费劲地吃完鸡头,优质的鸡肉已经所剩无几...
当那些悠悠的往事随着日出日暮只在你心中留下了一个轮廓的时候,你并没有在意,也没来得及留连,高中宿舍的床让你自然而然淡去了睡炕的感觉,你现在喜欢和室友挤在一个被窝彻夜长谈。大学你去了温暖潮湿的南方,酷暑节气,你热到暴走,才想起老家冰凉舒适的炕,这时候你慢慢有了乡愁。
你结婚了,婚房在城里某个小区,你娶了一位城里的姑娘,新娘如花似玉,婚床是前几天七姑八姨精心铺的,花烛之夜,一番巫山云雨把你送上了人生巅峰,你还想回味刚才,但当你翻身躺下的时候,这温柔乡里的床恨不能将你整个人陷进去,你却什么也不想回味了、你失眠了...看着枕边酣睡的她,你开始困惑你和她怎样在睡硬床还是睡软床之间找一个平衡,果不出所料,很长一段时间为了这个问题你们总是斗嘴打冷战。
一年后,你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白白净净,她妈妈把她打扮的像个细皮嫩肉的公主,没有一丝一缕的烟熏火燎气质,你为女儿添置的无毒无害材质的饭碗一百多块钱一个,女儿的“公主床”又花去了大几千,看着她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小小的背影,你恍惚之间仿佛感觉时空错位,你端着搪瓷碗坐在炕上吃荷包蛋的日子明明就在昨天啊,但真真切切的是,这些都尘封在记忆里很多年,再也回不去了,你只剩下干枯如柴的回忆不是吗?因为你还要为女儿准备明天早上的牛奶和粥。
看吧,又是一个轮回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