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仨

图片发自简书App

它,是一只寂寞的龟;它,是一条孤独的鱼;它;是一只闲散的猫。它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没办法,也就做了朋友。

龟和鱼是近邻。一个住在窗台西,一个住在窗台东,相隔不远。

当清晨的老阳儿越过玻璃窗洒到它们的身上的时候它们就开始相互张望。

龟先探出长长的脖子,绿豆眼望向呆立不动的鱼。不管鱼怎样冷淡,龟打定主意要和鱼打个说得过去的招呼。

龟发挥水陆两栖的优势,开始越狱。他两只前爪使劲扒住缸沿,后腿紧绷,身体直立。然而可恶的重力紧紧抓住它沉重的身体,限制了它的自由。

龟不愧是龟,秉承着不怕慢就怕不干的祖训,再次发力。多次之后,龟调整了动作,一只后腿紧绷直立,另一只后腿配合两只前爪高高抬起,同去够缸沿儿。

只差一点点!龟以为加大力气总能成功,结果反而失去重心,龟壳冲下翻了个跟头。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鱼,鱼立刻向龟游过去,直到碰壁。鱼一次一次向缸壁冲刺,热烈的和龟打着迟来的招呼。

受到鼓励的龟斗志重燃,再次把全套越狱动作从伸长脖子做起。当然,多数时候以摔个四仰八叉的跟头告终。

鱼看得心焦,干脆游到一边,在缸底逡巡着寻找隔夜的鱼粮,吞几口沙子又吐出来,打发焦虑的时光。

闲散的猫睁开了冷傲的眼,不屑的观看着这幕滑稽剧。猫张大嘴打了个露出三颗犬牙的巨大哈欠——不是哈欠不够大,实在是在一个意外中磕掉了一颗,桑心往事不提也罢。

猫伸长前肢,撅起翘臀立起尾巴做了个优美的伸展运动。

轻巧一跃,她挡在了龟和鱼的中间,矜持或者故作矜持地以淑女状痴迷而专注地远眺窗外的滚滚车流,陷入沉思。忽然,两只吵闹的麻雀跃上树梢,聒噪个不停。猫眼瞳里那道冷傲的细线忽地浑圆又慢慢变细,尾巴啪啪搅起窗台上落了一夜的尘土。阳光里纤尘狂舞,就像它那一颗急切的充满狩猎欲望的心。

龟和鱼看痴了似的,四只不点儿大的黑眼珠一动不动。也不知猫的情形被它们窥到几分。不过窗下那滚滚车流它们铁定是看不到的。

树枝上的热闹和世间所有热闹一样,没能持久。鸟儿们飞到了别处。猫按下没能狩猎的悲痛,马马虎虎摆出淑女样再看车流,却索然无味了。

龟和鱼又活动了起来,争相闹出动静吸引猫的注意。猫可不打算得罪哪一个。卧在龟鱼之间,眯眼晒起了太阳。许是被关注的感觉挺好,猫惬意的打起呼噜,就连钟表都被催了眠,滴答滴答配合着猫的节拍,搅得满屋晨光既吵闹又安详。

山一样巨大的猫阻住了龟和鱼的相望。龟重又开始越狱,鱼再次翻动缸底的沙,在吞吞吐吐中打发孤单一鱼的寂寞光阴。寂寞得狠了,鱼会含住一口沙愤愤一跃,噗一下吐出老高,鱼缸壁上就粘上几粒缸底的沉沙,在阳光里闪着狡黠的光。鱼得意了起来,眼光瞟向那两位,希望自己的壮举毫无保留地被它们看到眼里,并由衷佩服。

龟听到动静确实吃了一惊,张大的嘴巴好一会儿没能合拢。猫却自恋得紧,只是动了动耳朵,好像对忽然的噪音厌烦又不屑。

佯睡了片刻,猫起了身。想了想,好奇地走到鱼缸边,扫了一眼那片被鱼喷得老高的沙,不由佩服起了那条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蓝色老鲷鱼。

猫蹲在鱼缸边,伸爪拍拍水面。老鱼往上一顶,和猫打了个招呼,也暗含了保护的地盘的意思。猫的以猫的高傲原谅了鱼的轻狂。缩回爪子舔了舔,对水的味道感到满意,打定主意,以后就喝这里的水了,并且不用征得谁的同意。

猫扭身回头,和龟也打了个招呼。觉得对两位都尽了朋友的情分,嗖地一跃,回了自己的地盘,蜷起身子又开始了睡的修行。

龟却不睡,缓慢而执拗地越着它的狱。鱼反正是闭不上眼睛的,也就睁着眼,游来游去。

它们仨在一起的光阴就像一首不断重复的乐曲——钟表的滴答声,龟壳翻倒的哐啷声,鱼喷沙的噗噗声,猫惬意的呼噜声。

这样的单调日子也是有变奏的。偶尔,我回到家看到龟越狱成功,腻在猫的脚边一起看风景,最夸张的还是鱼,可能羡慕得紧了吧,一天我回家,竟然看到鱼正在地板上立着身子跳着滑稽的舞蹈。猫很够朋友,躲得远远的,也许唯恐蹭一身水,还担上杀手的恶名,也许想用距离克制狩猎的欲望。龟张大了嘴,脖子别了个别扭姿势,屹立在夕阳的余光里,宛如雕塑。

光阴虽寂寞,有人分担也好些吧,既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就这么做朋友吧。当然,这只是我肤浅的解说,也许它们的深度我不懂,就容我姑且这么解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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