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挽着妈妈的手,和她一起去逛街,大概是什么时候了呢?我努力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是记忆太淡薄,而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去做这件,最平常最生动的小事了。而这一次,我终于牵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走在人群中,走在深深浅浅的记忆里。
临近婚期还有一个月,还有好多东西未添置,李先生恰逢出差在外,难得的周末因少了他,好多事情便不好一块去落实,妈妈见我闲着,就提议陪我去逛街买新衣服,顺便还想再给我买一条毛毯,我欣然答应了。
妈妈和我都是不甚喜爱逛街的人,尤其是见着满街的人头攒动,恨不能躲到一旁清静去,所以她经常说叨我穿衣服太土,我怼回到:那是我有一个跟我一样不爱逛街还不时髦的老妈呀!她听罢,也不生气。
出发前,妈妈提前在包里放了几颗糖,以便晕车时吃上一粒缓缓。当车子驶到一处时,她望着窗外,回忆似地说到:这个地方多少年没来过了呀,那时是我和你爸的“老战场”呢,继而转头向我,问我还记得不。
我笑说,你是很久没来了,我可是经常跑步路过这里呢,小时候的夏天晚上,你经常带我和哥哥姐姐去纳凉,顺便到桥头的一个老乡那里买毛蛋给我们吃呢,那个味道可真鲜美啊,可惜现在都没有了。
我和老妈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她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想她一定忆起了很多年轻时和爸爸来苏打拼的艰苦岁月了吧。
车子缓慢地行驶着,好像带我们穿越了时光的隧道,熟悉的街景,一幕幕地从眼前略过,已是深秋了,苏城的秋景已经很美,渐黄的银杏树叶,随处可见的小桥流水,就这样在街上走一走,一种幸福的感觉瞬间充盈心头,而今天安稳生活的给予,恰是父母三十年前离家双手奋斗而来,而我却幸运地享受着这一切。
当车子到站后,我们赶紧下了站,看着妈妈脸上的红晕,庆幸她这次坐车没有晕车,于是我们投身进了滚滚人群中。然而带着目的去逛街,却往往难以买到称心的物品。偶尔闲逛时,却能一眼相中。在逛了几个商场后,我们终于在一处卖毛呢大衣的店前驻了脚,妈妈说,你得买一件红大衣,那时天冷了正好穿。
这下我可犯难了,这大红的衣服,我是从未穿过的,哪好意思呢。店员热心地介绍着:新娘子肯定要穿大红的呀,喜庆……说着就把妈妈看中的大衣取下,我只好顺从地穿上了,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红衣裳,像是换了模样,转身问妈妈好看吗?她说:蛮好看的,你要是不相信,我让你小姨也给你长长眼,说着就拨通了小姨的视频聊天。
电话那头的小姨听到老妈的转述,爽朗地哈哈大笑,让我转个身给她看,一个劲儿地说好看好看,我也就不再扭捏,有了妈妈和小姨的认可,我才稍稍有了自信。
买好了大衣,妈妈说去三楼给我再买条毛毯,冬天盖在被子上,暖和。虽然家里她已经准备了六床被子,可她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在一家家纺店里,她相中了一条毛毯,耐心地跟店员议着价,你看马上双十一了,店里肯定要搞活动的,你再便宜点呀……临到付款时,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没带够钱,你先帮我付,回家了我再还你。
这就是我的老妈呀,让我说什么好呢。我有些生气地说,还什么呀,分的那么清干嘛呢。她倒有些不乐意了,十分坚定地说:那不行,说是我给你们买的,那就是给你们的,不能花你们的钱!她认真起来,简直不容分说,这一点,我是像极了她!
不知不觉临近六点半,我说先带她吃饭,她不停地说不饿不饿,中午吃地多,买好了回家吃。其实我知道,她是不想我花钱,哪怕只是一顿饭。我说就随便吃点,也不贵的,她不再推脱,带她来到了好人民间小吃,点了一份酸菜鱼。
等到饭菜端上来后,她吃了两口说这鱼很嫩啊,可惜只有几片,这个价钱,够自己在家里烧好几条鱼了,说着,就往我碗里夹菜。我们面对面坐着,直到把盆里的汤都喝得见了底,她开心得说:好吃好吃!我听后有些羞愧,上班这么些年,我几乎都没带她外食过呢。
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映照在玻璃上,尽管店内人声鼎沸,可那一刻感觉安静地仿佛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我看见她深陷的眼窝和浅浅的酒窝,曾经的美人,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她不时地望向那条毛毯,眼里全是满意。
饭后我们又逛了一会儿,再无收获,她玩笑着说:这顿饭算是白吃了,活没干成。她呀她,还想着刚刚那顿饭呢。我拎着重重的毛毯,不时地左右更换着手,她几次要揽过去,都被我拦下了。这甜蜜的负担,就让我背一会儿吧。
当我们坐上回家的公交时已是晚上九点钟,这应该是我们母女逛街时间最长的一次吧,妈妈轻轻地闭上眼,头靠在我的肩上小憩,她真的有些累了,你就好好歇歇吧,到了我叫你,我在心里轻轻地对她说。
窗外的霓虹闪烁,那种感觉又笼上心头,那样浓烈,亦如七彩的夜色,甜地化不开……它的名字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