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人的归期

      我叫孟娘,住在黄泉,是的,我是孟婆的妹妹。

      姐姐孟婆去阎王那里做年度总结了,其实就是他们好久没见聚个餐而已,可是黄泉不能没有人守着,于是姐姐就把我留在了黄泉,在路人过奈何桥之前,为他们递上一碗孟婆汤。

      这几日并没有多少来人,姐姐没回来,自然没人唠叨,难得轻松,除了……

    “姑娘,你可见过一个人?”这个自称是阿月的姑娘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每天见到我,定然会问我这个问题。

    “阿月姑娘,我真的没见过他。”这是我的第九十九次回答。我的职责是给路人一碗孟婆汤的,可是阿月的眼睛里那种我说不上来的情绪,又让我无法拒绝她不喝孟婆汤的请求。于是她就一直在奈何桥边上等着,我也陪着她等。

    “孟娘,”趁阿月的问题还没有说出来,我打断了她,“我没见过他,阿月姑娘,你都在这里整整一百天了,你到底在等谁?”

      阿月撇撇嘴,想笑,却落了泪,道:“已经一百天了啊,孟娘,我,我还想再等等。”

    “阿月,你等的人是谁啊?”

    “他啊,是我最重要的人啊”,阿月跟我讲起了她等待一百天的人。

    “我是公主,因为母妃不受宠爱,我也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公主。在一次皇家宴会上,我被一个皇姐捉弄,很狼狈,全身都湿哒哒的,发髻也散了,我不敢声张,只能托身边的婢女告知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说我身体突然不适,先回去了。其实我根本无处可去,母妃身体不好,而且因为不受宠,脾气也越发不好,我不敢回宫,就躲在殿外的角落,偷偷抹眼泪。”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给我披上了他的披风,我抬头看他,他说他是太子哥哥的伴读,他告诉我他叫辰溪,他还说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他一般在太子哥哥的殿里,或者是御书房的偏房,孟娘,你知道吗,他就像一束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我的世界,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滋味了”,阿月的笑在泪水中更加破碎。

    “其实太子哥哥对我也很好,只是皇后娘娘不让他和我玩,于是辰溪就经常来看我,他的眼睛里有星星”,阿月扭头看向我,“孟娘,你信吗,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有星星啊”,还没等我回答,阿月自顾自的继续说,“辰溪啊,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不像宫里的婢女见我不受父皇的宠爱而对我不冷不热,辰溪会陪我躲在御花园的树丛里,听我讲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

    “孟娘,你知道吗,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辰溪说他以后会娶我为妻,不让任何人再欺负我,他会保护我。”阿月依旧笑着,只是眼睛里没有了希冀,“可是后来,后来,,,”

      阿月从我手里接过孟婆汤,“孟娘啊,一百天了,今天是他,是他的百日祭啊,父皇要把我作为礼物送给敌国啊,辰溪他为了护我,死在了使者的剑下,而我当时就在前面的马车里啊,孟娘,世人都说人死以后会到黄泉,为什么我紧跟着他而来,却一直等不到他啊,孟娘,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我紧紧的抱着泣不成声的阿月,“啊,我突然想起来,他来过。”

      “孟娘,你,你说真的吗,他,他真的来过?”阿月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嗯,辰溪啊,多好听的名字,我记得的。他还让我告诉你,你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就能看见他了。”我闭了闭眼睛,重新看着阿月说。

      阿月端起手里的汤,一饮而尽,笑着挥手,过了奈何桥。

      我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辰溪对我说的话:以后有一个叫阿月的姑娘来的时候,告诉她,只要她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就能看到我了。

      噢,对了,辰溪不能再轮回了,因为他杀了一个使者,杀人者是不能入轮回的。他和我说,他第一次见她,并不是那晚浑身湿透的她,而是御花园梅树下,一袭红装,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的她。他希望她可以忘记他,他希望她来世不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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