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展书

我老妈有好多令我费解的小动作，小习惯。

譬如，她特别热衷于掐我，掐我的小腿，掐我的手臂，而她最喜欢的便是掐我的脸蛋了。也不知是我小时候长得特别讨喜，抑或是她作为母亲的母爱所然。然而，每一次她企图掐我脸蛋的时候，我总是会直接地拨开她的手，

并不是我与她不亲近，而是我总能够闻到她手上始终带着一股刺鼻，令人不舒服的味道。这也是我最为费解的一个问题，妈妈手上的味道到底从何而来？

记得有一次是奶奶带着我去参加小学组织的三天春游。

那次春游的具体情况，早已随着时间流逝而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春游回来，老妈一看见我就特别开心过来要摸我的脸蛋，我却直接甩开了她的手，跑去老爸怀中说她的手好臭。记得当时她把手收在身后，讪讪地笑骂我：“衰仔（坏孩子）没用的。”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晚上，老妈为了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给我唱歌。当时她又习惯性地伸了伸手，想要摸我的脸蛋，却又中途把手收了回去。

她说：“让妈妈摸你一下吧，妈妈用了洗手液洗了好多次手了。”

她说这句话时候的眼神，我印象犹深，既布满希冀，又小心翼翼。当时的我没有回答她，也不懂得怎么样回答她，而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我能感觉得到，她伸了手，又收了回去，可能是害怕把我吵醒吧。最终她还是掐上我的脸蛋了。她的手很粗糙，像是一张用久了的砂纸，但也很温柔，仿佛我的脸蛋是名贵丝绸一般细细地抚摸。

感受着老妈的爱抚，她那一个乞求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闪现，那一晚，我第一次懂得了失眠，第一次懂得了内疚……

岁月如流，日月如梭。

曾经牙牙学语，连妈妈都叫不准的襁褓婴儿，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

曾经需要妈妈哄着睡觉的懦弱小孩，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在深夜里走回自己的出租屋。

曾经需要妈妈照顾起居饮食的叛逆少年，现在已经可以上闯超市特卖场，下闯街市猪肉档。

我以为自己早已成人，原来还是当年那个孩童。还是那个厌恶着那一股呛鼻，令人厌恶的味道的孩子。不同的是那年的那一股味道现今却出现在我自己的手上。

我懂了，原来当年那一股味道，原来不是老妈特有的。

当年老妈手上的味道，是她洗衣扫地铺床叠被的味道，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混合的味道，是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