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犯了错,她正在教训他,公公拄着拐杖急匆匆颤巍巍的从屋里跑出来,朝她喊到:“你不能这样教训他,你这脾气,要慢慢和他说……”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她越发生气。
工作忙了一天,下班刚进家门,老爷子就跑到她面前“揭发”儿子滔天罪行“他打我……”
儿子年纪小,本就说话吐字不清,词汇量又有限,一着急,只能用超大音量的嗓门抗议。“闭嘴!”她喝斥一声,他委屈又害怕的盯着她,呜咽起来。
此时老爷子说到委屈处也眼圈泛红,双唇哆嗦,“他太坏了,你可要好好管管他,我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这还了得,儿子竟然敢和爷爷动手,无法无天了!她板起脸,山雨欲来,老爷子一看事态不妙,从椅子上抬起屁股,拖着一条不灵便的腿,麻溜溜的回屋去了。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动手打爷爷?!”她训斥到。屋里的老爷子不时探出头,机警的察看着外面的动静。
“我没打!爷爷冤枉我!”儿子小脸通红,倔强的辩解着。
“爷爷会冤枉你吗?!”
“爷爷不陪我玩,爷爷不理我!”儿子嘟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涌动。
“所以你就动手打爷爷了?!”
“我没有!” 眼泪哗的从儿子眼中飞出“我只是拿水枪biu了爷爷几下……”
“没了?”她质疑的瞪着他。
儿子哭的满脸脏兮兮的,边抹泪边说“我给爷爷身上喷水了,可爷爷也用拐杖打我了……”
经过双方的陈述, 她大致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小孩,一个四五岁的熊孩子,让本就一地鸡毛的生活更是哭笑不得,鸡毛漫天。
“爷爷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以后你自己玩!知道吗!”
“我不要自己玩,我要妈妈陪我……”儿子哭的更伤心了。
“可妈妈要工作赚钱啊!” 她鼻子一酸,心里的疼惜和愧疚一股脑涌上心头,可生活很多时候都是单选题,不管做出何种选择,都必须舍弃另一部分。
“我不要妈妈工作!我要喝西北风!我要妈妈陪我!”这个世界上会有哪个人宁愿和你一起喝西北风,也要在一起?可爱一个人怎么能让他陪你一起喝西北风呢?
她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轻声安慰他,“你长大了,是小男子汉,要学会自己玩,自己照顾自己,还要照顾爷爷知道吗?!”
“我不要当小男子汉了,我要妈妈陪我!”儿子哭的愈发伤心,小肩膀一颤一颤的,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你站好了!站好!”她咽下泪水,止住心痛,命令道。可儿子紧紧的依旧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她只好一把把他推开,因用力过猛,儿子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老爷子拄着拐杖哐哐哐的跑出来,怒气冲冲的朝她:“你不能这样教训他!你要和他慢慢说……”
“我在教训我的儿子,请你先回避一下!”她强压低声音。
“可他也是我孙子,你就不能对他动手!”老爷子跺着拐杖,气势汹汹。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就做的不对,他才变坏的!”
一个糊涂的老人,该怎么和他讲道理?所有的委屈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脑门,她再也忍住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只能在沉默中冷静。于是她转身回到卧室,把头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一个人支撑一个家的艰辛谁能体会?
那一刻家里忽然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许久之后,儿子怯怯的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指。她挣脱了他又拽住了,趴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妈,我错了,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打爷爷,不惹你生气了……”
任他一遍一遍小声嘟囔着,她并未回应。小孩子犯错的速度远比认错快,必须让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刚刚的一番“狠心”才不会白费。
又过了一会儿,儿子跑出去又跑了进来,拽拽她的手,“妈妈你饿了吧,快吃饺子。”
她一愣,转身一看,儿子一双小手捧着他的小碗,碗里竟有几个水饺。她心头一热,再也无法假装冰冷,揽他在怀里,亲着他像被涂鸦了一样的脸蛋,好奇的问到“你哪来的水饺?”
“大娘给爷爷送来的,爷爷分给我了一半,可香了。好吃的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这是我给妈妈留的。”儿子笑着,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把碗捧到她嘴边。
儿子从小喜欢吃水饺,半斤水饺不消几分钟就能光了盘,那个小碗盛不了几个,他竟然还能留着。她紧紧的抱着他,仿佛一刹间冰川融化,她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温暖。
这时门外传来了老爷子的声音,“你也别生气了,孩子也挺可怜的 ,他盯着那几个水饺老半天,没舍得吃啊……”
老爷子的话又何止在说儿子,那一刻心里所有的委屈疲惫全消失了,她和儿子开心的分享了他的美食。
生活中,亲情即是我们沉重的负担又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残酷薄凉,家人的爱总会像春日暖阳,融化你心底的冰封,总让你觉得人间值得,找到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