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文\咏絮

  人世浮华,难免真真假假,有的事,我们没必要太较真,只要明天还来,阳光还在,该糊涂的就糊涂,该言和的就言和。                                     

(一)爱情篇

我有一个朋友,叫敏,是个美丽淑德的女子,上学时成绩优秀,毕业后顺利考进事业单位,并和自己相爱三年的学霸男友峰结了婚。婚后两年,她顺利生下儿子,老公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她是我们众姐妹中最早住进豪宅开上豪车的一个。爱情、工作和家庭的圆满,一度让她成为众姐妹中被羡慕嫉妒的对象,先抛开物质条件不说,她的老公就足以羡煞旁人,英俊潇洒有风度,能干勤快疼老婆,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不敢出现在敏的面前,因为我们贫乏如枯木,寒碜如野草,而独她是一朵向阳的红硕花儿。每每聊到生活,我们就像一只只倍受炼狱之苦的女鬼,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而她却如一位云端之神,超凡脱俗,恬淡满足。我们认为像敏这样的女人,就是上帝的宠儿,所有女人的好运都让她交上了。

可是,半年前,她还是离婚了,而且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再见时,形容憔悴,呆若木鸡。

她喃喃道:“都怪我,我就应该装个糊涂,我不该千方百计的去查找什么真相,好端端的一个家就散了,四个无辜的老人,一个可怜的小孩,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们多年的感情变成了永远的伤痛,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不知道真相我会痛苦一阵子,可知道了真相我就要痛苦一辈子……”还没说完,她用手捂着脸放声痛哭起来,这个曾像女神一样傲立在我们中间的女子,此刻是那样狼狈,那样让我们心疼。

原来是这样:有一天晚上敏发现晚归的峰,领口上有一根褐色的长发,而且回来不与她温存,倒头就睡。那夜的敏,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子,难过的一夜也没合眼。第二天他开始看老公不顺眼了,一改往日的温柔,处处去挑刺,甚至对公婆也开始冷眼相待。接下来大家应该能想到,工作压力山大的老公得不到妻子的体贴,自然越不爱回家了,公婆受到儿媳冷落自然要去儿子那诉说,这样家庭矛盾就加剧了,宝宝也在这样沉闷的家庭氛围中变得郁郁寡欢。而这才是故事发展。

高潮是这样的:好不容易得闲的周末,僵持好久的夫妻决定开车去郊游,一路风轻云淡,道旁美景簇拥,丈夫再度温柔,妻子重拾妩媚,好久没有的和谐,仿佛又回到了热恋期,他们度过了美妙的一天。可就在回家停车的时候,敏无意间发现了车的后备箱里有一条粉色的丝巾,敏顿时雷霆咆哮,一整天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你拿我当傻子……”峰解释说:“这是同事王姐的,落在我车上,我就怕你多想,所以放在后备箱里……”可当我们的心里对一个人存在怀疑时,对方越多的辩解越让我们觉得欲盖弥彰。至此,那褐色的头发和粉色的丝巾就像两条毒蛇分分妙妙撕咬着敏的心,她的内心疼痛而恐惧,她决定要查出真相,揪出那个勾引她老公的野女人。

于是,她不惜血本买通她老公身边的一个同事,让他暗中调查她老公除家庭和工作以外的私人生活。结果是这样的:那条丝巾确实是王姐的,峰没骗她,可那根她曾想遗忘的褐发,确有故事。那个女孩叫小米,年轻漂亮,是她老公的崇拜者,常常对她老公暗送秋波,时不时还贴上去。而男人嘛!你懂的!面对这种尤物,心花怒放也是必然吧。全公司人都能看出他们两人的微妙,但也只停留在微妙,谁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有什么,且在都市职场,这种似是而非的男女之情是再也寻常不过的。

可敏的眼里不揉沙子,自她知道有这号人存在时,就开始了维权行动,她半路去堵小米,拿着那些照片和峰大闹,而此时的小米和峰,自然是否认他们之间的点滴。小米说,她只是崇拜峰,偶尔靠近只是想从他身上学习东西。峰说:那晚去见客户,小米喝醉了,所以借了肩膀,那根头发可能就是这样留下的,而平时的接近交流,只是对小师妹业务方面的指导。是啊!谁也没有捉奸在床,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拍的那些照片也只能反应他们在一起相谈甚欢,别的也无从考证,敏就看着老公和小米一唱一和的解释,相互开脱维护,所有的矛头都指对她,她猜忌,无事生非,影响老公声誉,对家庭不负责任,她要担起所有罪名,周围的看客也只是漠然待之,曾经为她出谋划策的热心人,也开始躲的远远的,这是一趟浑水,别人不会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你而跳进来。你这又是何苦呢?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内心有多疼,或许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她和峰还是走到了绝路,峰有没有出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也始终对家庭和孩子负责着,她说凭直觉,他和小米之间绝对清白不了,可这也只是第六感,没有证据的。可是,敏却让自己变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她查找证据的过程确实伤到了峰,他不是罪人,他本该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他不能接受一个像特务一样存在于枕边的妻子。而敏也不能再接受峰,她受不了他在最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地位,将所有的罪责无情的扣在她一个人头上。她也看清了人性,她说,人和人相处就如同共盖被子而眠,无事时紧紧依偎,被子自然宽广,可但凡风浪起,人往往会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将被子拉光,不惜将别人裸露在大众面前。

就这样,敏离婚了,她从云端跌到了地狱,她变成了我们中最悲惨的一个。她说,最后她真的后悔了,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是啊,夫妻间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不珍惜谁,你查真相的初衷是为了保卫你的爱情,可你却因为查真相而失去了你的婚姻。你真的不是输给第三者,而是输给了你的冲动,生活中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立场不同或态度不同,所以千万不要想当然的为每一个疑问找真相,伤别人更伤自己。

(二)育人篇

我的舅奶奶曾是一名教师,据说后来工作出了错,只能改行开起了书店。影响中她一直很寡言,总是静静的坐着,书店中央的墙壁上,大大的裱着“难得糊涂”四个字,看上去那么醒目又那么格格不入。她好像很钟情于这四个字,在她家的客厅和书房的墙壁上,也同样高挂着,曾问她和这四个字的渊源,她摸摸我的头叹气而不语。直到2010年我走上了三尺讲台,她才告诉我这样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那还是她当老师的时候,她的班上有两位女孩,一位叫小雯,成绩优异,沉默寡言,一位叫小叶,活泼好动,能善舞舞。两位女孩一前一后坐着,可由于性格差异,总是磕磕碰碰,像一对小仇人。有一天,小雯哭着跑来告诉舅奶奶,她的日记本不见了,于是像处理所有的班务琐事一样,舅奶奶开始着手这个案件,她先开班会,然后一个一个单独做思想工作,像侦探一样开始梳理案情。小孩子毕竟是没有城府的,且小雯小叶一向不和,几天的观察她就将目标锁定到小叶身上。在这个过程中小雯告诉过她,她不想再追究,她只想告诉班里同学,不管谁拿了那个日记本,帮她撕掉即可。而舅奶奶作为一名严厉的老师,她是不会纵容此类事情发生的,为了早日让真相浮出水面,她频繁的找小叶侧面谈话,她的做法无意中就将小叶变成了公认的“犯罪嫌疑人”,同学们开始在背后对小叶指指点点,师生矛盾和生生矛盾不断加剧。

有一天事情真相终于大白了,但悲剧也发生了:当舅奶奶又一次在班会课上提到这件事,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小叶,自尊如小叶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

她冲上讲台,用鱼死网破的架势吼道:“都是你们逼我的,我并不是小偷,我只是因为看不惯小雯,所以想看看她视为珍宝的日记本里记了什么秘密,可是她却在第一时间告了老师,这样我就无法再将本子还给她了,小雯说只要将她的本子毁掉就不再追究,我都照做了,可你们还不罢休,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知道吗?优秀生小雯的爸爸是强奸犯,还在牢里呢,看了日记后我很同情她,想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可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的!……”她嚎啕大哭着冲出了教室。

再说小雯,当她所有的自尊被瞬间剥光时,她没多说一句,也冲出教室,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所幸只是二楼,摔折了腿,留下了小命。但这两个女孩的人生却从此改变了,太多的痛楚在那间教室,太多的伤害在那些人的眼神中,她们再无法说服自己回到学校,她们幼小的心灵在那一段时间里是充满着恐惧与绝望的。而舅奶奶自然受到了主管部门的处罚,终生再不能踏上讲台。

    舅奶奶说:“这多半辈子,我都在良心谴责中度过,那两个女孩一个可以成为高材生,一个可以成为艺术家,可现在一个守着杂货铺,一个守着理发店,她们都变成了众生中最劳苦与卑微的女人。我这一辈子最不敢抬头看的就是那两个女孩,一想到她们,我就会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土里,永世不得翻身。这大半辈子我都将“难得糊涂”这四个字高挂心里,以提醒自己和他人,在生活中若非人命关天,千万不要想当然的去查什么真相,遇到有人犯错,你就权当他有苦衷,兴许他真的有苦衷,有时候,你原谅了别人,其实就是原谅自己……”

不管是敏还是舅奶奶,她们的出发点都不坏,甚至是用一种很负责任的态度去调查生活的面目,她们本来是想给所有人争取一个好的结果,但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遍体鳞伤。所以结果错了,过程自然不会被原谅,而你的初衷也就值得去怀疑。正如那句话:“当大家都认为你错了,你可能真的就有问题。”我们只是看客,没有资格去批评敏和舅奶奶的,但我们要记住她们留给我们的教训:生活的美好在于适可而止,没必要打撒砂锅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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