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丨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文|若牙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是首歌,歌里有个故事,说的是纯真、背叛以及无疾而终的爱。故事很悲凉,曲子很动人,我听了一整天,觉得知识付费时代一毛钱不出于心有愧,那么让我动动笔,为这首歌再写段故事吧。

本故事采用POV模式。


                【正文】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我呸!

好吧,重来。

从前有座灵剑山——我呸呸呸呸呸!

等等等一下,请再给我次机会!我保证认真写!我用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保证!

呸———————————————

                      ↑上面的是假冒的!

                      ↓这里才是真的!

          【正文】

从前有座山,山中有仙,灵而擅剑,故名灵剑山。因山中灵气四聚,炼气士趋之若鹜,后自成一派,名灵剑派。

每隔十年,灵剑派会在拜山凡人中选拔新的弟子,名为升仙大会。大会只取优异者十数人,其中出类拔萃者如王陆琉璃仙等实乃万中选一,即便落选者也常被万仙盟诸中小门派招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甚少,只有那资质极其愚钝者才会成为剩下的可怜虫。

但很不幸,我们便是那剩下的。


一·【道姑秋月】

从灵剑山下来有段日子了,一想到回洛阳将受尽白眼,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浑浑噩噩便留滞在洛道。

那天,洛道的雨下得好大好大。

我躲入一处巷角屋檐下,把伞丢在一旁,看着檐上飘来的雨沫发呆。

我有伞却不想撑开,并非是惫懒,而是孤单,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天,这样的巷子,还有我这样一个人。

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就算周围是琳琅满目人潮涌动的嘈杂街市也只会缩头耸肩默默飘过去的人。

孤单这种莫名的东西让衣着光鲜的肉体发僵,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呲呲冒着寒气,就连大头绿毛苍蝇都露出对我这倒霉人儿的嫌弃,躲得远远的。

来只苍蝇吧,好不好?

我忽然感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

这是一道宁静平和带着些希望的目光。

凭借炼气士的直觉,那道目光似乎是在盯着我的腰间,腰间有什么,那个一文不值灰黑破旧没有盖子的青铜酒壶么?

我抬头望去,发现人群中有个人正在看我,面无表情向我走来。

那个人样貌平庸,服饰平庸,手里的剑更平庸,平庸到跟我一样平庸。

只是当他跟我一样站在檐下抬头看雨时,唇边微微翘起的那丝笑意带来了些许温暖。

但一柱香后,那个人变成了一只可恶的苍蝇。

苍蝇嗡嗡叫,苍蝇没脸没皮,然后苍蝇还想跟我借伞?

可恶!

我心里嘀咕着,别以为你会笑我不会笑就是个木头人,别以为你有剑我没剑就会甘心屈服,别以为你有伞我没……嗯,你拿去!本道姑不在乎,本道姑有的是……

苍蝇问,你是灵剑山下来的吧?

沉默良久,我呐呐点头。

苍蝇说,真巧,我也是。

我默然无语,眼睛盯着地心里乱成一锅粥,一锅干巴巴的凉了三天的肉粥,臭哄哄的像大便,硬邦邦的像石头。

许久以后,心竟然莫名地平静下来。

失败啊,就这样都被看出来了,讨厌的苍蝇……

苍蝇说,一起走吧,送你。

那一刻,心化了。

他将外衣披在我肩上,吐气如兰。

那一刻,心暖了。

伞外冻雨瓢泼春寒料峭,伞下却骄阳似火暖似阳春三月。

那个人说,他喜欢我。

我想,我也应该是喜欢他的。

我说我叫秋月,他说他叫纯风。

我们一起走过许多地方,洛阳牡丹艳若晚霞,明月皎洁星光怡人,我们一同醉酒,我们一同荡舟,我们一同骑马,我们一同相拥。

纯风说,就算不能炼气长生他也不遗憾,因为他会和我度过余生,只是要等他一年。

他要去寻找一样东西,找到了那样东西,他就会和我一同归隐。林间河畔男耕女织,无权无财有星有月,一茅草屋足矣。

一年后,在别人的婚宴上,他和他的意中人也去了。

那我呢,我是谁?

人人都说他们天生一对,我也觉得般配极了,可我还是想问他,我想到他面前问他。

是不是我送的马具不够好?

是不是那天的桂花糕,我没捂热?

是不是……世上的人都是这样,连自己承诺的誓言都可以,可以随意收回……

他看到了我,风度翩翩朝我走来,站在我面前缓缓端起了白玉杯。

他笑得很惬意,举手投足很是温柔体贴,深邃的目光更是迷人,只是这些都是面对他身旁那位妙龄女郎的,对于我,他的目光渐渐归于寂静,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没有一丝温度的死寂。

这是一杯绝情酒。

杯中酒尽,前尘往事俱为云烟。

我头也不回离开了那里,因为那个人根本不属于我。

至始至终,那个在洛道为我撑伞微笑的人,他不属于我!

那个在洛阳陪我赏花醉酒的人,他不属于我!

那个在巷角喂我吃桂花糕的人,他不属于我!

那个在草原与我纵马驰骋的人,他不属于我!

还有那个对我说过无权无财有星有月一茅屋足矣的人,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后来,我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

从春天,夏天,秋天,一直走到冬天。

一年四季变幻了十个春秋,对我而言只有一个季节,大雪深埋草木无踪泠冽寒冷透入骨髓的严冬。

那个时候的那件事,和事里的那个人,就好像是我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不要像我一样,活的像个笑话。


二·【道长纯风】

那天,洛道的风很冷,阴云突至春雨骤来。

南屏旧桥边的街巷,行人零落成孤燕,纷纷躲入屋檐寻觅片刻的温暖。

我遇见了她。

只看了她一眼,雨势骤然滂沱,我的世界淹没成河,而她淹没了我整个世界。

我眉头一皱晃了两晃,捂着心口对她说:“姑娘,我中毒了。”

姑娘一双柳叶眉微微一蹙,紧张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找个大夫?”

我靠在墙头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身上有解药,劳烦你帮我找找行吗?”

姑娘犹豫了片刻,从浅绿朦胧的笼袖中伸出白玉无瑕的手,探入我的怀中摸索了片刻,讶异问道:“怎么没有呢?”

她神情焦虑万分,早已忘却了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那套陈腐规矩。

我轻轻按住心口的那片雪白,苦笑道:“没关系的,我,我已经找到解药了。”

姑娘秀美的脸颊瞬间腾起淡淡的红霞,想把手抽回来,但是那一刻又忽然停住了。

“我的解药,就,就在这里啊……”

我腼腆笑起,仿佛紧紧握在手心里的那片凝脂就是我一生中最贵重的珍宝。

她目不转睛凝视着我,脸颊上红晕渐渐泛起了涟漪……屋檐上落下的雨线化成粒粒晶莹剔透的青玉珠,简陋的屋檐巷角仿佛瞬间聚成春闺暖帐,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心融化了冰,冰化成了河,当时间的河流再度奔流之时,河还是那条河,巷子还是那巷子,遮蔽春雨打开的油纸画伞还是只有一顶,但伞下的人已经变成了两个。

一个是她,一个是我。

她说,她叫秋月,我说我叫春花。

她锤了我一拳,微微扳起羞涩的脸瞪了我一眼,在那一刻,雨停了。

我知道,春天真的来了。

春天来临时柳枝抽出嫩芽,百花盛放娇颜,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对我而言,这样的日子还要一年。

秋月,我,我真的还需要一年时间。

等我。

等我将这身上的乾元燃血功全部废弃的那一日。

乾元燃血功,一种燃烧生命寿元来换取炼气进阶的功法,对我这种资质平庸毫无灵根之人而言,当初修习此种功法时还曾经兴奋得难以入眠,可如今我才深深后悔。

我不该学这乾元燃血功,这是什么狗屁功法!如今此功法的遗毒已深入我的骨髓,我剩下的寿元已不足两年,我真的后悔啊,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孤独终老,我要去争取一个机会,一个能将我的寿元延至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是要争取洛阳独孤家祖传的绛雪丹。

据说若要炼成此丹,就算天赋异禀也至少要一年。

绛雪丹,对于灵剑山的仙人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对于金丹之下的大多炼气士而言,这是一种至毒的丹药,令炼气士闻之色变。

据说此种丹药一旦服用,可以吸收炼气士气海丹田中的天地元气,令其修为大降,甚至有一名虚丹期修士被敌对门派花费巨资从独孤家购买的绛雪丹暗算后,修为不到数日就降到炼气初阶。

实在太可怕了,直接从虚丹跌落炼气初阶,想当年灵剑派王陆仙长天灵根的天赋异禀加上无数神鬼莫测的仙缘历练,也花了近十年才进阶虚丹,任那些资质愚钝之人,就算耗尽一生都未必是有机会摸到虚丹的边。

但是对于我而言,这绛雪丹却是梦寐以求的良药。

因为降低修为的同时,那些被吸收的天地元气据说会逆转回肉身,大部分都会化成生命寿元。

如果能得到绛雪丹,废弃这身乾元燃血功的修为不要,换取那哪怕十年的光阴,这些宝贵日子,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林间河畔男耕女织无权无财有星有月一茅屋足矣。

而绛雪丹,独孤家据说只有真传弟子才有机会接触到。

为了拿到绛雪丹,必须成为独孤家的真传弟子。而再有不到三日便是独孤家三年一度选拔真传弟子的机会了。

独孤家因为家传毁人修为的绛雪丹,被江湖大部分宗派门阀厌弃,因此只能暗自积聚实力,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凡间炼气士中选择实力最强的真传弟子。

我将竭尽全力争取成为独孤家的真传弟子。

为了绛雪丹,为了这余下的寿元,为了你。

秋月,为了将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我将奋不顾身。

……

三日后。

洛阳独孤家的校场,我像一粒腐烂坠落的酸橘从空中跌落,倒在地上仰头猛的吐出一口污血。

我败了,对手好强!

没想到独孤家的选拔赛,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好手!

可是,我不能输,我要赢!赢了才有机会活下去!

而为了活下去,为了梦寐以求的绛雪丹,为了苦苦等候的秋月,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剑断了,掌裂了,元气耗尽了,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我还有,我还有两年的寿元。

乾元燃血功,来吧!燃烧我的寿元吧!

……

胜了!

最终的决选,我终于胜了!

惨胜!

我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像是一棵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枯树,风撕雷劈之下挺着最后一口气,终于险死还生。

独孤家的小姐独孤幽若抓住我浸透鲜血的手高高举过头顶,在众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中我成为了独孤家的真传弟子。

代价是一年的寿元。

值得。

……


三·【道姑秋月】

雪,为何还是这么冷?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街巷还是那处街巷,南屏旧桥还是那座桥,桥下的河流却已然凝固,虽然冰面下面还有细微的水在流动,到这只是垂死挣扎,我知道一切的活物终会冻结死亡,只是早晚而已。

马儿打着粗重的响鼻,吐出的气在寒风中化为微小的冰晶,散在空中白茫茫一片,漫天的大雪已经不期而至。

我拉紧老马的缰绳,拍散马背和披风上的残雪,遥遥望向桥头过去那片白茫茫的荒地。

林间尚余几棵残活的枯树,三两只寒鸦掠过毫无生气的枝头,惨烈的哀嚎在旷野间回响,细碎的雪夹着冷风灌入口鼻一直透入心底。

是那里吧?听独孤家的老门房说,那个人,他就埋在那里。

我真是犯糊涂了,去那里做甚?找出他的坟头刨出那具腐烂发臭的尸体鞭尸么?

还是我想要站在他的坟头指天痛骂,历数他的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他有弃我之行却无乱我之举。

他终究没有做过那事,我至今也仍是处子之身,依稀记得那时候他说过,等他一年,等他回来就成亲。

这样看来,他似乎有点傻,傻的甚至还有点可爱呢。

他和我一同参加过灵剑山的升仙大会的试炼么?怎么我没有印象了呢?

记得在避雨的屋檐下他说过他也是灵剑山下来的,但是随后再也没有提及半个字。

也不知道他是骗我还是想要讨好我?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已经死了,死在眼前这白茫茫的荒地里。

如今这大雪肆虐的天地,令我回想起了升仙大会的那场试炼,还真的有些相似呢。

……

十一年前,灵剑山升仙大会第三轮试炼,寒冰炼狱。

那是真正的完全极致的白,白到透亮,白到天地间油然而生一种恐怖的凌厉感。

仙家的试炼之地,只是某位长老手里的一处芥子空间。

在他们眼里一须臾的时间,或许是寒冰炼狱中数个月的艰难历程。

那时的我,已经在冰原中跋涉了将近三个多月了,之前在村子里买的干粮已经全部耗尽,如今只剩下酒壶中的那剩下的唯一的一口酒了。

一整壶赤炎酒,用异兽炎虎的精髓炼制而成,十年炉火干蒸方得一壶,是增补元气的佳品,也是道门长辈临行前为我备下的。原本是让我通过外门试炼之后有机会供奉给灵剑派长老的,希望能得到慧眼垂青的些许照顾。

到如今三月过去,若不是这壶赤炎酒,我有好几次险些被凛冽的极阴寒流冻成冰坨,如今大部分都饮入腹中化成抵御危险的元气,剩下的只有一口。

真是艰难啊,真不愧是万仙盟五大派之一的灵剑派。

我隔着厚厚的皮裘拄起手里的枯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冰原峡口挪去,根据之前看过的地图所示,只要蹚过去就能抵达终点,就算再次遇到极阴寒流,那最后的一口赤炎酒也能助我度过难关。

我盘算着这些胜算,心中信心十足,虽然浑身酸痛僵硬,但是希望就在眼前,我不由得飞快的跑了起来,可是难耐齐膝的大雪,终于还是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上,等我喘着粗重的气息爬将起来时,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

眼前的是一个在雪中凝固的白色身影,被坚冰缠裹的四肢依稀还能看出人形。这是一个不幸的试炼者。

他不幸遇到了极阴寒流,显然周身元气低弱并不能抵御极阴寒流因此被瞬间冻成了冰坨子。

极阴寒流无影无踪,来时就像雪地里冒出的一股透明的旋风,低阶炼气士一旦遇到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在劫难逃。

此人极为不幸,但此人又算是三生有幸,因为他并没有死。

我刚走近就听到噗的一声脆响,眼前的冰坨子喷出一股鲜红炙热的液体。

腥臊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口丹田气血,冰坨子上借此破开一个小口子,剧烈的咳嗽声传了出来。

粗鄙不堪的话从那个口子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大体是亲切地问候了灵剑派的诸位仙长,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上前使劲掰扯了几下,发现那些坚冰纹丝不动,看来极阴寒流非同小可,非得金丹修士才能化开这千年玄冰,愣神之际又对眼前的这位幸存者心生佩服。

这坚硬如铁的冰,您那口气血也忒猛了些吧!

我问了他几句,他听出我是个女子,起先还有些感激,到后来就剩下羞恼。

毕竟离这冰原峡口只有几步之遥,如今被困在这里进退不得,时限一到难逃闯关失败黯然离去的下场,真是殊为可惜,也难怪他恼怒。而他在我这弱女子面前显出如此丑样,想必真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因此羞于见人吧。

不打紧,我并不介意,反正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

我只要撇下他往前再走一里就将抵达胜利的彼岸。

我转头正想向前大步迈进,但忽然间冰原峡口前空阔的雪地喷出十数道无形的气流,这些气流在空中张牙舞爪扭曲起来,瞬息之间已经极速旋转起来,十数道气流很快扭成一圈将近一里的飓风,那些被卷起的雪花腾飞起来再也无法飘落下来,因为它们在空中已经凝固成了奇形怪状的各种冰凌。

我满心骇然,当然明白这是什么,这是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巨大最恐怖的极阴寒流,我才吸了半口气就看见寒流飓风已经飞快的朝我们这里席卷而来。

极阴寒流,非金丹阶修士绝对不能抵挡,而如此恐怖的极阴飓风甚至已经是超过了恐怖的存在,如果是普通的修士瞬间冻成冰块已经是小事了,后面的那位,实在凶多吉少。

眼前那些被凝固的冰凌成形的刹那间再度被撕成碎片,如果是一个被冰住的人,那实在是不可想象!

“你快走!”冰坨子里的倒霉蛋正在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嚷道;“我还有最后一口赤炎酒,我能抵挡住的!”

“傻瓜!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刻,快到我身后!我身上的坚冰能帮你挡住一时,你再饮赤炎酒或许可逃过此劫!”

我听了之后深觉有理,紧忙连滚带爬翻到倒霉蛋的身后,紧紧趴在雪地里,掏出青铜酒壶一把拔开盖子,作势正要一口饮下时却怔住了。

这口酒我喝了化出周身护体元气保住性命应无大碍,但是倒霉蛋怎么办?

他的肉身已被寒冰裹住,皮肉黏在上面,一旦被飓风刚猛劲力撕扯必然粉身碎骨!

而芥子空间中灵剑派长老虽然可以监察潜伏的危险,但一般参与试炼者遇到危险时大多都是第一时间发出求救信号,它们的修为还能挺过一时,让发现他们的长老可以及时将它们救出芥子空间。但是这个倒霉蛋他可是真他妈倒霉!

他是遇到了第一次危险后拼死不退更不呼救,方才拼死喷出的那口丹田气血估摸已是最后仅存的气力了,如今更恐怖的危险已然来临,他哪来的本事挺过这鬼门关?

“不行!我看这飓风太大,你赶紧在我身下刨坑,躲进去!”倒霉蛋还在喊。

我不等他说完这话,挺身而起,摸到那个嘴巴的洞口,死命喊道:“笨蛋!张嘴!”

一般情况下,遇到某个十分讨厌又碎碎念的人惯常都是喊:笨蛋!闭嘴!从来没有喊“张嘴”的。

如今这一句“笨蛋!张嘴!”倒是让笨蛋真的笨呆了,一时间张大了嘴什么利落话都说不出。

我没有丝毫犹豫,抓住青铜酒壶就往笨蛋嘴里一塞,他咕噜噜一口咽下,那口仅存的赤炎酒灌进去,周身坚冰瞬间开始破裂融化。我心中暗喜,知道他周身元气已然散开,终于助他逃过此劫了!至于身后无比恐怖的第二劫么,我不是没想,是根本没时间想。

因为还不等我说话,极阴飓风已经从我后背猛烈席卷而来,我就觉的周围白茫茫一片,周身开始迅速堆积起冰凌,一层一层飞快的叠加起来,困住了我的身体,遮蔽了我的眼睛,我这时候才想到自己的试炼已然功败垂成,不由的黯然一叹。

就在此时,一双坚实的手臂将我紧紧搂住,还有那个笨蛋含糊不清的话。

“一口酒,救不了两个人的!这下完蛋啦!”

那双臂膀的炙热和张力,深深烙在我的心里,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日。

然后是他仰头张口声嘶力竭的求救声!还隐约听到他亲切问候了灵剑派各位长老最挚爱的家人。

我闭上眼睛甜甜咕哝道:“笨蛋!这下才真的完蛋了呢!”

寒冰将我们紧紧裹住,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连着我们的,只有那双无比坚实的臂膀。

到了此时,我才想起还未问及他的姓名。

可我们的嘴已然被冻住。

好可惜啊,笨蛋……


四·【道长纯风】

痛!

我忍着痛将伤口包扎好,悄悄将嘴里所含之物取出,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就像摸着出尘脱俗的绝世珍宝,但此物并非宝物,甚至可说连个完整的物都算不上。

这是一个青铜酒壶的壶嘴。

别人弃之如敝履,我却视如珍宝。

这,可算是她送我的定情信物吧。

凝视此物时,我时常会暗自偷笑。

我会没来由的想起她。

那个时候的那个她。

真是个傻姑娘啊!那时候慌手慌脚的,竟然喊我张嘴,一张嘴把这个东西塞了进来,这是想要噎死我么?

笨蛋,再有一年,你再来一回,那可叫谋杀亲夫了……

很快,新的修炼开始了。

身为独孤家的真传弟子,自然会接触到独门秘传的绛雪丹。

但是门内目前仅存一粒绛雪丹成药被严密保管,想要绛雪丹别无他法,只有自己亲手炼制出来。

所以我只能咬紧牙关勤学绛雪丹炼制法门,但这并非易事。

从鼎炉的选材和打造开始就是一门学问,青铜的分量多少,黄金的分量多少都有精确的比例,关键还要控制丹药每一种成份与火候的配比,火旺了丹砂的分量要加重,火弱了黄芪的分量要减少,每一次都要控制得恰到好处,稍有不慎炉毁丹焦都是小事,一个闪爆便会让炉前的炼丹士身死道销,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独孤家的大小姐独孤幽若,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更深沉,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独孤家主将我唤到跟前,问我喜不喜欢独孤幽若。

我说我不喜欢,独孤家主说,我很佩服你的直率,但是直率的人一般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问代价是什么?

他说我这数月勤学苦练他都看在眼里,我也算是目前三位真传弟子中最勤奋之人,但是他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我疑惑不解。

独孤家每三年就会选拔一名真传弟子,可是这数十年过去了,为什么独孤家的真传弟子还是只有寥寥三人呢?

我说弟子不知。

独孤家主笑得很阴沉,他说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死了。而他们死的原因更简单,五个字:乾元燃血功!

我心下骇然,他说凡是处心积虑想要当独孤家真传弟子的十有八九都是练过乾元燃血功的,而且多是因为仙道受阻才希望以绛雪丹返还寿元,然后争取机会重修正道炼气法门。

而我练过乾元燃血功的事,他们早已知晓。

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独孤家的大小姐独孤幽若她喜欢我,而独孤家的真传弟子一向有入赘的旧俗,摆在我面前的两条路,一条是康庄大道,娶独孤幽若然后直接得到秘藏的绛雪丹逆转寿元。

虽然修为大降,但是作为独孤家将来的当家人,可以利用丰厚的财资雇佣大量的江湖好手,就算与万仙盟一般下品流派也有一敌之力,可谓佳人权力财富一举拥有。

至于第二条路,那就是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弃之如蔽履,直接逐出门外任其自生自灭。

说是两条路,其实明白说就只有一条路,我没得选,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寄人篱下只能忍辱负重,但是我还有唯一的选择,那就是我可以选择何时与独孤幽若成亲。

我只答应与她成双入对,但是我明确说明我希望在自己学有所成后再与她成亲,毕竟我出身寒门,若是没有一技之长如何配得上独孤家的大小姐呢?

这个理由的确有几分道理,至于与独孤幽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成双入对,她也是心满意足,一心只期待我早日学有所成。

凭心而论,我觉得独孤幽若还算是个不错的姑娘,贤惠善良知情识趣,但是她这回真的错了。

不是她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她。

我的心早已被那个小笨蛋抢走了,在灵剑山冰天雪地飓风肆虐一口赤炎酒灌入我口中之时,我的心就被她完完全全的抢走了,如果没有她,我那时已是一具死尸了,谈何活到如今呢?

而没有那颗炙热的心,我这身被乾元燃血功摧残日渐腐败的烂肉,又怎么配得上如花似玉的独孤家大小姐呢?

对不起,幽若,你应该是另一个人的新娘,但那个人绝不是我。

日复一日,我待在炼丹房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洛阳不少阀门大户都知道我与独孤幽若已有婚约的事,但是我一面想着必须尽快将绛雪丹炼成,一面又想着出去找秋月说明这其中的原委,我怕她误会,但比起误会,我更怕她受委屈。

我应该将她热热闹闹的迎入洞房,从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让她受那怕一丝一毫的委屈,她是我的小笨蛋,我也只能是她的大笨蛋……

可是独孤家主显然对我们这几名真传弟子非常用心,就算我与独孤幽若出门访友的时候,我也能察觉到阴暗处的那几双眼睛,我若冒然去找秋月,必然会暴露秋月,还有我那不可告人的真实企图。

笨蛋,我走不了怎么办?

笨蛋,我又想你了怎么办……

不能答应马上与幽若成亲,自然也无法得到那门内秘藏的唯一一份绛雪丹成药。想要药,我只能自己炼。

经过将近一年的炼制,经历了无数次痛苦煎熬的失败之后,我终于炼制出了绛雪丹。虽然只有一粒,却已经足以让我欣喜若狂。我立即开始着手准备逃离独孤家,但是那天夜里出了一件事,不仅让我放弃了逃离,甚至我还因此考虑过与幽若成亲之事。

那日夜里,独孤幽若将我带到议事厅,笑着将一份名单交给我,说我如今炼丹大成不日即将成婚,所以有些门内的机密也会慢慢让我掌握,她递给我的这一张名单,是智教在洛阳范围内收集的炼气士名单,名单上的人是独孤家的潜在客户,因为他们都有两个相同的特征。

一个是他们都是炼气初阶以上的炼气士。第二个最关键,那就是他们都炼过乾元燃血功。此功法如跗骨之疽,一旦修炼便无法自拔,只有凭借绛雪丹方有一线生机。

我将名单由上至下仔细一看,在排名靠前的位置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抬眼平静地看着独孤幽若,问道:“你知道了是吗?”

独孤幽若点头抿嘴道:“我并不在乎你练过什么功法,我只在乎你是纯风,你如今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而这就已足够。”

沉默良久,我黯然叹气说道:“幽若,谢谢你。”

独孤幽若笑着摇摇头,“你很快便是我的夫君,何谈谢字呢?”

听到她对我如此贴心的言语,我觉得我实在无法面对一个如此真实的她,我正要接着说出那句“幽若,我对不起你”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心头猛的一颤,眉眼骤然蹙起,只因眼角余光在名单中瞥见了一个名字,一个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名字。

在名单中段,女炼气士秋月的名字赫然其中!

秋月竟然也修炼了乾元燃血功!

我强压着内心的震撼,沉默良久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了下来,这时候我心头又一颤,因为我看到了数字。

每个人名后都有一个数字,我的后面是十三,我很清楚这个数字的意思,我从十三岁开始修炼乾元燃血功,修炼至今诸般损耗之下,我余下的寿元已经不足半年,而秋月名字后面,是血淋淋的十一,也就是说,她比我更早修炼这门以燃烧生命寿元为代价的功法,她余下的生命已经不可想象了。

她甚至随时可能暴病而亡!

秋月……不,秋月,你不会死的,你要等我……

我强压内心的慌乱收起手中的名册,向幽若告辞,当我回到炼丹房时我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粒耗尽一年光阴耗费无数灵草丹砂炼制的绛雪丹,轻轻握在手中,重重的沉入心头。

我的寿元即将燃尽,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鼎炉内怪异的火苗不停跳跃,我的目光游离不定,眉目之间沟壑愈发凝重,仿佛被万年地火炙烤成了一块斑驳坚硬的玄武岩。

内心深处渐渐响起困兽般的悲鸣,心头喷出一股利刃般的血箭,就像那凶猛无情的飓风寒流,瞬间撕碎了我所有美好的记忆,许久之后才归于寂静,只余下一片残垣断壁。

秋月,请原谅我的自私……

忘了我吧!


五·【道姑秋月】

苦!

我喝过无数的酒,走过无数的路,吃过无数的苦,却终究忘不掉你的辜负。

那次分别我浑身乏力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牵着老马一人走上孤独的旅途。

我每天都在咀嚼这离别之苦,早上睁眼时想,晚上闭眼时想,饿的时候想,累的时候想,冷的时候更想……为此甚至我已无心修炼乾元燃血功。

但是我却活了下来,或许是因祸得福,或许是上天垂怜,我原本先天寿元已尽早该死了,如今却拜你所赐活了下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十年来我修为大降,甚至只能凭借肉身与荒漠的马贼搏命!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是不是我还应该感谢拜你所赐的醉生梦死?是不是我还应该感谢你的薄情寡义!

我重重砸出一拳,将那块刻着纯风名字的石刻墓碑生生砸进地里一截!突然间啪的一声石碑轰然裂开,一团东西从石碑裂口掉落下来。

这是什么?

我怔怔捡起这团东西,发现是一团丝绢,里面裹着一个物件,看起来有些眼熟,这是一个青铜壶嘴。

我下意识摸出腰间的青铜酒壶,将壶嘴与之相合,发现竟然完全吻合。

这个壶嘴竟然是我的……

我颤抖地展开手中的这团丝绢,发现上面有字。

这是一个地址:南屏河畔春花村。

询问了几位过路的老农,终于得知了春花村的方向,他们听闻春花村似乎耳熟能详,问及缘由,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农叹道:“姑娘,这个村只有一户人家,据说那屋子是十年前一个年轻人给他娘子留的,只是屋子建好了却再也没人来过了。”

我听了心头微微一颤,急忙翻身上马往那处村落奔去。沿着南屏河岸很快我就找到了春花村,远远望去,此时已经过了傍晚,新月初升,星稀月明,河畔的春花村已在眼前。

整个春花村,真的只有一户人家。

我下了马将缰绳套在屋外篱笆上,踏过地上铺就光滑晶莹的鹅卵石,走到屋前轻轻一推,屋门并未上锁,嘎吱一声门就开了。

屋内一灯如豆,一位青年妇人坐在炕头上缝补着手里的衣物,头也不抬的长叹道:“你终于来啦?”

我惘然问道:“你是谁?”

妇人低头继续叹道:“我输了。”

“输了?”我讶异地问道:“你输了什么?”

她终于抬头看了看我,眉目之间极为平静,只听她低声说道:“我跟他打赌说,你一定找不到这里,他却说,如果是你,一定会找到的。那时候他笑了,他从来没有笑的那么惬意。”

我看着屋内四周,只见炕头锅灶一应俱全,门口右边摆着一辆织布机,窗外河畔桑柳唇齿相依,十年过去柔弱的小树苗早已长成苍劲的大树,从树枝间透来淡淡月华和细碎星光洒在屋内一角地上,泛起细细密密晶莹的微芒。

“他说过,你会喜欢的,因为这是他的承诺。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我羡慕你和他一同品尝过失败,一起面对过死亡,一心渴求过生存……”

“可是,只要与我成婚便触手可得的绛雪丹,他仍坚心拒绝!他不愿休养,硬扛着日渐衰竭的身体也要来这,一砖一瓦亲手搭起这屋子,哪怕那是他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如今这里什么都齐了,他却不在了……”

林间河畔男耕女织,无权无财有星有月,一茅屋足矣……

此地名为春花村……

我说我叫秋月,他说他叫春花……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在这一瞬间,那些曾经说过的话在我脑海中骤然浮现,那些曾经许过的诺言,他一个都没有收回过……

一个都没有……

顷刻间我心如刀绞,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他走的时候,还让我转告你,乾元燃血功万万不能再练了。”青年妇人幽幽说道。

“是他救了我么?”我双目泪光莹莹。

青年妇人微微点头说道:“他一生中炼出的唯一一粒绛雪丹,瞒着我放在那白玉杯的酒里,这丹药能逆转生命寿元但是却会大幅度降低你的修为,请你不要怪他。”

我摇了摇头,嘴角微微颤抖,“我不怪他,我恨他——”

凄厉悲鸣声嘶力竭,我颓然坐倒在地,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任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纯风,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背负这些……

你在试炼时以本命精血破千年玄冰之时,我就知道你炼的是乾元燃血功了,可是我也炼了啊……

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一年?还是两年?就算我们的寿元即将耗尽,就算我们将会一同死去,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的啊……

这十年来,你知道我看过什么?

我看过长江碧流千帆过,我看过泰山苍茫彤云卷,我看过漠北黄沙蔽日月,可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就算我看过万水千山又如何?

笨蛋,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就是一片苍白啊。

我们的命,那怕只有一日也好,一刻也好,一须臾也好,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青年妇人静静走到门边,拾起一柄油纸画伞正要转身离去,我突然喝道:“你要去哪儿?”

妇人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这里并不属于我,雪大了,我要走了。”

“你走可以,”我盯着她冷冷说道:“把伞留下。”

妇人骤然回首,盯着我苦笑道:“秋月,你实在是太贪心了,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

“我不在乎,这是他与我檐下躲雨的旧物,我们曾一同经历过风雨!”我怒喝道:“把伞还我!”

“我们还一同经历过生死呢!”妇人冷哼说道:“我只要这伞……”

还不等她说完,我闪身而出一把抢过伞来,这妇人被我顺手推出门外,顿时恼羞成怒:“臭道姑,你找死!”

“来人,放火!”

院子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窗外猛的腾起数道火浪,寒冷干燥的冬季茅草一触即燃,我只愣神片刻,整个屋子已经陷入一片浓烈火海之中。

我呆呆抱着雨伞,喃喃自语道:“我来陪你了,笨蛋……”

灰白烟雾笼罩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时候的他。

他正在向我微笑。

深邃的眼瞳宛若一捧温柔的海。

“你是灵剑山下来的吧……”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一起走吧,送你……”

泪水悄然坠落,溅起一片晶莹的雪花。



【尾声】

灵剑山大殿之内,诸位长老盘膝而坐,各自收起手诀,其中一名黑面长须长老用略显生硬的语气朗声宣告:“第四关,心魔试炼结束!”

另一容貌秀美的女长老轻轻吁了口气:“诸位弟子道心坚定无比,实在可叹……那个,那个本仙饿了,能放饭了吗?掌门师兄?”

正中一位金发青年嘿嘿一笑,手臂潇洒一挥。

“师妹辛苦了,先给你个棒棒糖!”

“谢谢师兄,我就知道师兄你最好了!”女长老咬着棒棒糖甜甜一笑,“哦对了师兄,你为何要平白无故增加这心魔试炼啊?还让我去扮……”

“嘘……”金发青年做了个噤声手势,两手一摊苦着脸说:“还不是你五师叔那个二百五!大手大脚以至于本门严重赤字长达十年,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赶出万仙盟五常了!”

“如今只好先紧着过日子了,就连这内门弟子名额都要大幅度缩减,只好再增加几关试炼了,我也是不容易啊……”

“师兄你敢说你绝不是因为你那什么后现代的变态心理作祟?”

“师妹,我看这个月糖果份额可以全部削减了。”

“师兄我错了,师兄你最英明神武了!”

“嗯,糖果份额继续保留……”

“师兄我饿……”

“乖——饭马上就来。”金发青年抬起手来,笑嘻嘻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旁边一个屁大点的童子奶声奶气地喊道:“放饭咯——”

“果然是,”黑面长须长老垂头丧气幽幽一叹:“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女长老舔着棒棒糖痴迷,轻描淡写问了句:“师兄,那心魔到底是何物啊?”

“你自小修炼剑心通明,性情宛若天真处子,所以不能体会红尘浊世的烦恼。所谓魔由心生,那魔其实就是人的初心……”金发青年一时语塞,沉默许久才低声沉吟道:“不忘初心,不负真情……”

他的目光落在大殿遥远的某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很远……

大殿内酣然打坐的十五名弟子渐渐苏醒,各自长吁短叹。我也睁开了双眼,微怔片刻才回复清醒,不由得深深吁了口气。

我是谁?

我是秋月,灵剑山内门候选弟子,刚刚通过了升仙大会的第四轮试炼。

幸好一切只是虚妄的幻象!方才那些芥子空间经历的十数年,仍是记忆犹新;那些生死之间尝过的苦,令我心有余悸;而那个人,刻骨铭心。

他在哪?

我不由得抬头寻觅起那个人,只一眼我便找到了他。

我曾经撕心裂肺地想用十年时间来彻底忘掉他,如今我才发现,原来那些音容笑貌早已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

我扶膝坐起,缓缓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张平庸的脸,淡淡地笑了笑。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只听他低声问道:“师姐,有事么?”

我掏出腰间的青铜酒壶朝他晃了一晃,小脸一板,“还我!”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注意这里,飞快的掏出一样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我的青铜酒壶上。

我拎起酒壶仔细一看,见这壶嘴与酒壶自成一体浑然天成,得意地笑道:“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他摸摸鼻子,淡淡说道:“一个酒壶而已,值得这么认真么?小笨蛋……”

我仰头嚷道:“滚!大笨蛋——”

在那一刻,他终于笑了。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时候的那个人,他笑得很作,平庸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藏东西的本事。

袖里那柄油纸画伞都快露出半截啦!

你不明白么?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有借不还?

跟你没完……

从今后,赚尽所有热泪,只留你的笑颜。————若牙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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