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爱

去掉心上那一把刀,你还爱我吗?

文小姐斜倚着沙发,任头发散落在肩膀,脸上以及唇上。电视机吚吚哑哑,她根本无心理会,指缝间夹着三张纸,还有两张,躺在地上。这是一个人写给文小姐的,信的作者,在48小时以前,还是她的男朋友。

文小姐二十出头,却没谈过恋爱,甚至一度鄙夷那些为爱冲昏头脑的人。记得我很早以前见她,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我说,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我偏不信这个邪!

后来,文小姐遇到了L先生,从此一反常态。女汉子成了软妹子,说话温柔太多,有一次一起吃饭,我在讲鬼故事,听者个个人心惶惶,她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吓了大家一跳。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的看着她,可她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咬着筷子,盯着手机屏幕傻笑。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说文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从表情到穿衣风格,都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这样甜蜜的日子过去了两年。突然有一天,文小姐给我打电话。我揉着惺忪睡眼,看了看表,压制住心中火气接起电话:“大小姐,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有什么事能明天再说吗?”电话那边顿了顿,虚弱的声音传来:“他走了,我该怎么办?”

赶到文小姐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她给我开了门,披头散发的吓了我一跳。屋里很干净,可是却有浓浓的酒精味。“你喝酒了?”她不回答我,任自己深陷在沙发里。担心她没有吃饭,我预备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挂面,给她的胃一些安慰。可当我打开冰箱门,满眼尽是空酒瓶。我顿时火冒三丈,冲到沙发旁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我真是看错你了,曾经骄傲的你去哪里了?你这样糟践自己他知道吗?他会心疼吗?不会!他只会更看不起你,心疼的只有你爸妈,和我们这些真心为你好的朋友!傻X。”我情绪激动的看着她,想把她骂醒,却发现除了自己的胸口有起伏外,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机场,他来接我。”她还是那一副鬼样子,开始娓娓道来他们的爱情。声音平静的,足够让我平复所有的怒火与冲动。夜渐渐深,周围宁静到安详,只能听到她没有波澜的声音讲述着她宝贝的回忆。

他们相识于网络,接触了将近一年后见面。共同的爱好以及彼此的相知相惜让他们走在一起。可他们是异地恋,离别容易相见难,聚少离多的现实只能依靠手机互通有无。可他们仍然很恩爱。L先生比文小姐大十岁,她喜欢他的稳重,他也喜欢她的纯真。凡事都有两面性,她纯真,免不了幼稚不成熟。他稳重,免不了有些大男子主义。只靠手机维持的爱情,安全感不够,她作过闹过十几次,严重的时候不接电话,删除微信,他都一一包容原谅。终于这最后一次,没有。那天他生日,她又吃醋了,脑子抽了,说了一句特别不负责任的话。这一次,他没有再哄她。她也倔强,不肯低头。终于五天过去了,她一气之下删了对方的微信,这也注定了最终无法挽回的结局。

后来,可以想象。她给他打电话道歉,哀求。可他却说,没有激情了。她以为是还没消气,决心改正缺点,努力了一个月,可他的态度却一天比一天冰冷,终于,前天晚上在最后一次聊天中,他提出了分手。这两个字,一下子浇灭了她心中的火焰。

“为什么,我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还是不顾曾经的誓言走了,比起曾经的温暖,这一个月的他让人如同置身冰窖。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她讲的泪流满面,唇干舌裂。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一个不懂得如何去爱,习惯了他的好,开始得意忘形的作闹,最终耗尽所有的激情。她不明白他到底有多苦有多累,更不明白他背负的重担。另一个,不懂得给敏感的她最好的安全感,让她安心,只是一味的指责,却从来不问作闹背后真正的缘由。在她最努力挽回的时候,他给的不是肯定而是冰冷,这样看不见希望的努力,如何长久。这样的爱情,就像温水煮青蛙,只顾自己舒服,却不知危险悄然来临。事已至此,要怪就怪上天安排错了出场顺序,或者,本不该相遇。

文小姐一动不动,嘴巴还在嗒嗒讲着那些过往。如果我不打扰她,我想她能就这样一直到天亮。生活中有很多遇见,有的不如不见,有的相见恨晚。但更多的是像文小姐和L先生这样,相爱相杀,最终归于人潮。

一生太长,人一拨拨来,一拨拨去,留下的心手相牵,走了的终成过往。故事的最后,你有你的意之所向,我有我的心中所藏。而我们的这一段插曲,只能随岁月沉淀,永不相望。

文小姐她爱过哭过,不会后悔。我问她恨不恨他,她说,不恨,毕竟是曾经认定能走到最后的人。

我相信她会很快回归正常,她就是这样要面子,在别人面前笑魇如花,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抽泣。都难过成这样,却还不忘将空酒瓶塞进冰箱以掩藏脆弱。

其实文小姐姓刘,她说,执念就像心上一把刀,如果早早将刀拔掉,她会比现在更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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