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把相思寄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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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成月牙,灿若星光,梨涡勾起俏皮弧度,耀如暖阳的姑娘,她恋爱了。

那个在你耳边喋喋不休谈起心爱的明星,议论着女生间斗角勾心,嘟囔着嘴问不解问题的姑娘,她终于恋爱了。

那个与你谈起未来一片向往,面对困难佯装坚强,却还是柔弱肩膀,纯洁的一尘不染的白纸一张的姑娘,她还是恋爱了。

结局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想象之外。

微风揉过,就着一分怀旧,两分温柔,和十分的不再回头。

高中时期,每个人都身处熔炉之中,有的被锻造,有的被熔掉。我就厉害了,我直接被蒸发掉。虽身处重点班,却长年雄踞后排,颇有大隐隐于市的侠士风骨。一次月考,更是一战成名,数学三十八,一举夺魁,创下班上数学历史最“好”成绩,数学老师更是因此肾上腺素激发,数学卷纸搓成团,十余米开外,一枪干掉我这状元,深谙小李飞刀不传之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我后面的垃圾桶,也得了个外号“宝塔镇河妖”。至于谁是宝塔,谁是河妖,我却不甚了了。

许是老班有感于我功力深厚,力拔山兮,非他一人所敌。竟打破了江湖铁律-以成绩排座位,而改为安排学生坐座位。

这下,我的好日子到头了,虽料到这厮有意刁难,此行凶多吉少,可眼望着老班手指一摇,指向正中第一排,心里还是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更令江湖人扼腕的便是,生怕这老东西给我寻一蓬头垢面,虬髯挖鼻的抠脚大汉,那当真是求死不能。未曾料想,老班居然安排她做我同桌,当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时,我还如梦似幻,狠狠掐了掐自己,非不能扯下块儿猪皮下来才行。

我从高一学初,就注意到了她,要说她长得有多漂亮,倒也谈不上。穿衣服没迪丽热巴好看,估计不穿衣服也没苍老师好看。可是,就那么一瞬,阳光倾泻她的侧脸,映得周身都熠熠生辉,纯洁的跟天使一样,就会撩拨少年人的心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她成了我最擅长的事。我想我之所以迷恋后排,可能也有她的原因吧,那就是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在后面凝视她,虽然只能从人缝中依稀瞅见她瘦弱的肩膀,可她的一颦一笑都早已烙印在我的心上。有时会偷偷绕远路,从她身旁经过,空气里都是她的栀子花香。连交作业,如若碰巧放到她的上边,都会人心一荡。夜未央,凭拦远望,四下寂静,偶尔的蛙鸣,也让断肠人心殇。

不过我从未奢望能和她有任何接触。她是大学霸,清北希望生,屁股就跟扎了根一样坐在第一排。多想和她有哪怕片刻的交际,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间人来人往。

羡君早觉无生法,识破南柯一梦间。就在我琢磨着怎么回应她时,学霸早已扭过头去,娴熟的从书包掏出泛黄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畅游书的海洋,徒留我一人马乱兵慌,凌乱风中。

于是乎,我也只好翻出五三。尴尬的看着崭新的五三,就像看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偷偷瞅着她已垒如山高的书桌,不由感慨,她的书好大,哦不,她的胸好多。

小时候看着电视上美若天仙的女子都是一阵激荡,心向往之,以为她们都不食人间烟火,后来我才知道她们也会拉屎。就像我曾以为学霸的生活里只有五三和黄冈密卷,后来才知道她们也看肥皂剧,也玩游戏。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还不是她告诉我的。原本我是个自来熟,就连村头的大妈,我都能跟其详细讨论广场舞的一万种姿势。可不知道为啥,碰见了她,我的嘴巴就交给了耳朵,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清二楚,可嘴却似被缝了起来,如何也开不了口。要不是我饭卡卡套上的胡歌,我甚至怀疑她会不会以为我是个哑巴。

“你也喜欢胡歌呀?”偶然间,我的饭卡掉在了地上,我正准备弯下身子,谁知她先下一程,帮我捡了起来。

我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

“老胡演的李逍遥是真的帅。”她说这话时眼睛里的小星星,险些让我迷失在星河里。

“哈?你也喜欢胡歌!”我的反射弧恐怕比鹊桥还长,不过无论怎样,谢天谢地,我俩还是搭上了话。

这一搭话可不得了,大有久逢知己,相见恨晚之势,自此便打开了话匣,一发而不可收拾。她也从我可望不可及的女神,变成了推心置腹的女闺蜜。

一日晚自习归来,她把头埋在桌上,身子却在颤抖。我连忙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头也未抬,我惊慌失措,以为她病了,正欲飞奔去找老师,起身的当儿却发现她桌上的成绩单。我这才想起来,今天一模成绩应该下来了,我拿起成绩单,粗略扫一遍,发现她跌出三甲,十名开外。许是因为没有考好她才如此姿态,对成绩如此看中的她,毫无疑问是当头一棒,不难受才怪,只要她难受,我也就难受。

我拍了拍她肩膀,她抬起头,一脸梨花带雨。“跟我来一个地方。”我对她说。寻常她是决计不会如此听话的,可能悲伤填满她心扉,灵魂也空荡荡,二话不说就跟我走了。

我带她来的是学校的天台。我们学校天台本来是铁门锁着的,不知道是哪位壮士,使出他的麒麟臂,硬生生把铁门开了个口子,我一夜闲逛发现了此风水宝地,心情不好就爱上来吹风。发现天台居然能上去,她吃了一惊,眼珠子也不似先前那般木讷,都动了动。

月朗星稀,月光倾泻,铺就满地碎银,我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

她跟我谈起她初中暗恋的男神,高高瘦瘦,干干净净,更难得可贵的是,他是个比她还厉害的学霸,早早就被保送到了省重点。她知道男神的目标是北大,所以她也想上北大,她要努力,然后去找他。可一模考砸了,她怕梦想不能实现,与男神渐行渐远。她说这话时,时而笑起来,十里春风,满山夏阳。时而神色一暗,虹霞褪残,梨花如雪。谈及心上之人,眼珠亮的像发光,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我的心也起起伏伏,多渴望,她那秋波万里,数不尽的是我。多希望,我不是她的听众,而是她的主角。

我装作毫不在意,可我的内心是多么难受。我开导她,一次成绩代表不了什么,厚积而薄发,她底子这么好,别说什么清华大北大胆子大了,北大青鸟都手到擒来。她低下头,抿嘴而笑,摇了摇头,浅黛双弯,柔肠几寸,霎那间的芳华,仿若时间静止,天地永恒。可笑我这一看成绩单找名字都要从后往前的学渣,还给她灌输心灵鸡汤,自己却喝下一碗又一碗鸠酒。

自那以后,她学习更加勤奋,而我俩的话也因此渐渐少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她的选择。我不想成为她梦想的绊脚石,只能在写作业的间隙,静静凝望着她。新发的卷纸一张张,写名字时却不由自主的写上她的名字。她为一道难题抓耳挠腮,急的不可开交时,我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比她还急,可是,我再怎么努力,还是到不了她的高度,她的难题,我一道都做不出来。

趁着阳光正好,我去找了老班。

“老头,哦不,老班,跟你商量个事。”我低着头,毕恭毕敬。

“有屁快放!”老班正改作业,头也没抬。

“我能不能换个座位?”我笑嘻嘻道。

“嗯?为啥?第一排压力大了?”老班放下手中的笔,怒视着我,一套素质三连,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你看,我做了这么久第一排,成绩也没啥长进。关键是我同桌,原来学习多好啊,跟我这老鼠屎一坐,成绩刷刷就下来了。您还是把我调回最后一排吧。”说完,把从家里偷的中华塞到老班手里。

老班听我前头的话,正想拍桌而起,接过我的香烟,琢磨着我后边的话,犹豫了半晌,“我考虑考虑。”

第二天在她一脸不解的神色下,我和班里另外一个坐在后排扶贫的大学霸换了座位,这下她不会的题有着落了吧。有些人,只是遇见过,就很开心啦。

还是后排爽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老子在这里就是老大,抠鼻屎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放屁也不用管会不会毒害别人,翘个二郎腿我就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为什么我还会在那晚蒙头啜泣,彻夜难眠,为什么我心里空落落的?她会不会舍不得我,会不会想念我?会忘记我吗……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做自己的英雄吗?

我不知道,我俩成了路人,见面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高考成绩下来了,这次我没有从后往前看,而是从前往后看,我看到了她的名字排在第二,十有八九会被北大录取。我笑了,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辛酸。她圆梦了,她会去北大,会一生只爱一个人,会从此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未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陪他走完他的一生,彼此温暖,互不辜负。而我只是终将消散在她记忆里的尘埃,她的路人甲。

后来我看到她朋友圈发的照片,她和她的男神,二人依偎在未名湖畔,她的眼神里有数不尽的甜蜜,冰是熟睡的水,她是睡熟的温柔。

不知道若干年后,她是否还会想起那晚亮亮的星,凉凉的月,想起飒飒的风,和身旁的耳语,想起不曾提及的曾经。

原来那天的月光,轻轻的印在你的脸庞,和我的心上。最后都变成我的忧伤,和我无法忘却的过往。

我想每个人,都曾喜欢过一颗难以触及的星,纵使命运将你们交织在一起,你也只能是萤火,默默为她发亮,却从未引起她的目光。你从未奢望过得到她,爱情需要势均力敌,而她居高临下,你只能落荒而逃。你把她烙在心上,在你爱情的纸张里,一笔一画地刻画她的模样,从此你喜欢的人都像她。本以为是生命里的过客,却成了你记忆的常客。只为找到她的影子,你穷极一生。

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把相思寄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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