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达把李丽丽带回家，陶成子保持了风度。

他礼貌地跟丽丽说，欢迎来家里做客。

丽丽笑起来眉眼弯弯：“叔叔好。”

陶达的母亲王慧在一旁很热情，说赶紧进来，阿姨给你拿好吃的。她看到儿子带着个漂亮小姑娘回家，自然是高兴的。

“听达达说，以前在A市工作过？”王慧寒暄道。

丽丽乖巧地答：是的。

真是缘分啊。王慧笑意很浓。

倒是陶成子开口了：“你们都不知道，丽丽在我们单位干了三年呢，工作努力，人又聪明，一大群男孩子追，能来我们家，是我们的福气啊，达达，你这小子，给了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不错不错。”

陶达和王慧显然很惊讶，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们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不动声色。王慧笑盈盈地说：“原来如此啊，坏小子都不告诉我们。”陶达在一旁说：“现在不就知道了吗？好啦，妈妈，我快饿死了，可以开饭了吗？”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回去的路上，王慧执意要给丽丽买点特产，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

然而，丽丽也知道，面对昔日的陶总，她走得再高再远，心里面的自卑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将她淹没。

老实说，陶成子挺喜欢李丽丽的，但是这种喜欢，是对出身寒门、聪明美丽的小姑娘的一种欣赏。他虽是高级知识分子，却决不允许儿子去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陶成子的原话是：我不要求女方多么大富大贵，起码家境小康。

他记得，丽丽刚来的时候，瘦弱、单薄，但是聪明好学，在单位里干得很不错。很多人要给她介绍男孩子，他也开过几次玩笑，说把儿子介绍给她。丽丽从来都只是笑笑，礼貌又温和地拒绝。谁都知道他是开玩笑的，谁都知道，那些人，是拿着有色眼镜看丽丽的，外地农村来的小丫头，虽然学历不错，但在A市，人脉才是最重要的。你一个小姑娘，能在这座城市扎根，是多么幸福的事。

没想到丽丽不动声色地拒绝。有人恼了，觉得她心气高，从此再也不介绍。有人自觉得无趣，从此也讪讪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陶成子没有想到的是，丽丽会以这种形式回来。

当年走的时候，丽丽说，A市很好，但自己还是想去更广阔的天地闯一闯。

陶成子是赞成她的，年轻有勇气，年轻有闯劲。

她是一个不错的员工，不错的下属，不错的女孩子，也许也会成为不错的妻子和母亲，但不能是他的儿媳妇。

他不能接受。

王慧劝他：我们儿子喜欢，就随他去呗。你看，小姑娘家里再穷，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要他们愿意，日子是他们的。

陶成子说不行。

对，不行就是不行。

他们是不对等的，李丽丽不得不相信，不管她多么努力，不管她走到哪里，原生家庭带来的贫穷，像烙印一样刻在你身上。

无处可逃。

李丽丽提了分手。刚开始，陶达又吵又闹地说不行，说什么都不愿意。

可是时间久了，也就释然了。

也许，爸爸是对的。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生活会更平稳。

从小没有经历过风浪，他怎么能面对丽丽一家呢？他们家有个好赌的父亲游手好闲的弟弟，懦弱的母亲，已经嫁出去的同样懦弱的姐姐。他该怎么面对那从未接触过的真实的不堪的活生生的生活呢？

他只是好奇，他愿意去探索，但是，他真的承担不起风险。

那么，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