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愛你
母亲渐渐老了，早年辛苦的劳作落下了风湿关节炎，每每天气突变，她都会隐隐作痛，但总舍不得上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还是习惯于从乡下的诊所拿药。我有时想，节俭了一辈子的父母亲，他们操劳了一辈子却依然这个舍不得那个也舍不得，这样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就是平平常常的事，仿佛只有这样过才安心。在他们朴素的人生观里，勤劳节俭、踏实工作才是生活的要义，不，就是生活本身。
我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记忆最深的是她和父亲的结婚照，一个英俊帅气，一个笑意盈盈。那时的父母头发乌黑浓密，额角光洁，那时的他们心里一定也有着憧憬和梦想，年轻的父亲拉一手好二胡，母亲虽仅有小学毕业，也学会了读书看报，也算个有点文化的人。我依稀记得家里添置了一套简陋的音响设备后，咿咿呀呀的是宛若水墨泼洒的南音，是他们那个时代的青春之歌。想必父母亲那一辈，心里也是有着“诗和远方”的。只是后来，他们搁置了梦想，为一家人的生活而辛勤耕耘，直至青丝变成了霜发，直到儿女成家立业才稍稍喘口气罢了。
直到我也成了母亲，才慢慢地理解为人父母的心。从一个小小的人儿到今天，一个青春的孩子已长成，回首来时的路，才发觉原来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平安快乐地长大。再过几天，豆豆就满十八岁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即将离开我的怀抱，去奔赴属于她的远方了。尽管我心里有着满满的不舍，也只能选择放手，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如同一只风筝飞翔在无垠的蓝天之上。手中不再有线，而是牵绊。无论孩子走出多远，飞得多高，母亲在意的永远是孩子平安归来。“孩子，在你准备去看世界的时候，不要忘了在你的行囊里装上爱和希望。”在写给孩子的信笺里，我这样小声地叮咛着。
母亲节即将来临，其实我们很少隆重地庆祝节日。去年母亲节，我买了一个蛋糕回家，一家人一起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母亲虽然掩不住内心高兴，嘴上还是唠叨着“你总是胡乱花钱”。也是去年，豆豆为我买了一件蓝色的裙子，真是一份美好的礼物呀，我亦是满心欢喜。又或者，甜蜜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至此，我的孩子长大了，她将拥有自己的生活，将义无反顾地踏上属于她自己的路了。
诗人海桑这样写道：“你何妨做一个全新的梦/那梦里，不必有我/我是一件正在老去的事物 /却仍不准备献给你我的一生/这是我的固执/然而我爱你，我的孩子/我爱你，仅此而已”。是的，母亲的心就是这样吧。我爱你，仅此而已……
妈妈，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尘世，纵使鲜花与荆棘相伴，我依然热爱生活；孩子，谢谢你今生当了我的小孩，给了我无数的欢愉和漫溢的幸福。我们都在爱里成长，然后慢慢变老。
“举目时，她是皓皓明月；垂首时，她是莽莽大地。”是的，这就是——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