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少时候的记忆里,潍河永远都是那么美。她如一位不急不躁、脾气温和细腻的小媳妇,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在那儿静静地诉说着她温柔和顺的故事。特别是那柔软的潍河滩,更是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过了清明,我换下了厚重的棉衣,穿上了母亲亲手缝的小花褂。周末到来的时候,我们呼朋引伴,那柔软的河滩就成了我们的乐园。
记得有一天,几个小伙伴来约我去河滩玩。我回家想告诉母亲一声,可家里的门锁着,母亲一定是下地干活去了。我想告知母亲我的去向,担心她找不到我,但我还是禁不住小伙伴的怂恿,跟着伙伴们乐颠颠地去了。
春天的风好柔啊,轻轻地拂在脸上,象小娃娃那软绵绵的小手;春天的风好香啊,微微地沁入心脾,那么神清气爽。路两旁的柳树啦、杨树啦,都吐出了嫩绿的叶子。柳树的叶子是那么绿,而杨树的叶子却是绿中透着暗暗的红色。当然,一路上的风景绝不会让我们驻足,因为我们的兴致所在是那片软软的河滩。
穿过岸边那片茂密的树林,顺着斜坡走下去,就是那片河滩了。河滩上尽是细细的、软软的黄沙。近处、远处,都生长着一簇簇叫不上名字的绿油油的水草。河滩下,潍河水在静静地流淌着。河水清清的,偶尔可见几条鱼儿快速游走。水面上,一群群鸭、鹅自由自在地潜着水、觅着食,时而还欢快地叫几声。有几个弄船人在河中央撒着鱼网,不一会儿,就网上来一网肚皮亮闪闪的小鱼儿。偶尔会有几只白翅膀的水鸟从河面上掠过,又向远处飞去了……每次来这儿,我们总是看不够这些美景。当然,我们忘不了此行的目的,那就是来到河滩上挖潍河馈赠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那指甲大小的沙蛤蜊。
在河滩上,我们各自离开了一段距离,用心地在河滩上找寻着。小蛤蜊不会自己跑到我们面前,我们得仔细地去找。看!细沙中的一个个小洞,用小木棒插下去,再掀起来,一个浅黄中带灰的小沙蛤蜊就出来了,我们再把它拾到小篮子里。伙伴们一边说着、笑着,一边比赛谁找到的蛤蜊多。运气好的时候,还会在浅水区的河潍上找到划下长长痕迹的河蚌,那更会是意外之喜。不知不觉,天已晌午了,篮子里也有了好几大捧蛤蜊了,我实在怕母亲找不到我而着急,就又一遍又一遍地催伙伴们回家。伙伴们兴致正高,开始埋怨我,后来也觉得出来的时间是太长了,这才一路走回家。
果然,母亲早已做好了中午饭,出门望了我好几次了。我进门时,全家人都坐在堂屋的饭桌前等我吃饭呢。我没敢吱声,悄悄地把小篮子放在了门边上,在脸盆里洗了手,一声不响地坐下吃饭。好在,这次母亲已从别的伙伴父母那里知道了我的行踪,倒是没有责怪我。
大哥最勤快,在吃的方面也能想出好点子。吃完了中饭。他就把我挖来的蛤蜊洗净了,又用开水涮了。小蛤蜊一个个张开了口,大哥把里面的肉抠出来,放在了碗里。到了晚上,大哥就用这些蛤蜊肉做了汤,出锅时放上了点韭菜末,喝一口,啊,味道真是鲜美,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这在当时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喝上这么一碗鲜美的汤,已是极美的事。三哥一边吸溜着鲜汤,一边打趣道:“幸亏你不听话跑出去挖了这些蛤蜊。”我不说话,心里想:要是我听话老老实实在家,你们能吃上这美味?
时隔数十年,当初春天河滩上的记忆犹新,当年一家人一起喝着蛤蜊汤的记忆犹新,我似乎还能闻见河面上飘来的清新的风,听到鸭与鹅的欢叫,似乎还能嗅到蛤蜊汤的鲜美味。但现实,这片河滩却离我远去。河水断流,岩石裸露,河滩上长满了野草,这,是潍河滩现实的模样。没有了清清的河水,自然也就没有了河滩上的小蛤蜊。
岁月游走,催老了我儿时的潍河,也催老了我梦中的潍河滩吗?我在心底发问,明知道这永远没有答案!
但是,我多想潍河滩恢复到我儿时的模样。禽凫河面,鱼翔浅底,水草丰美,沙细如金。风吹过,都是清新的潍河风,水流过,都是浓浓的潍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