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心理学大师罗杰斯是这样定义共情的:“共情或者共情状态,是指准确地带有情绪色彩地觉察另一个人的内在参考系,就好像你就是他。就是说你要能够分辨对方的情绪,然后进入他的情绪、感受他的情绪。”
大姨是一位朴实无华的农村妇女,可是许多年过去了,我越来越固执地被她那细致入微的教子经所折服。她似乎是一位天生的心理学家,熟知心理学理论。孩子的一个眼神,一声叹息,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一个稍纵即逝的皱眉她都能够敏锐地扑捉到,并且会适时做出反应。
感冒生病,对农村孩子来说,太微不足道了,那一年春兵十岁了,无论家务、农活有多么繁忙,大姨绝对会给孩子开小灶。有一次被我撞见,只见她悄悄进到里屋,打开红色的大箱子,拿出一瓶雪梨罐头,迅速递给因为生病无精打采的春兵,因为害怕被最小的女儿霞子看到,这一系列活动进行的迅速而隐秘。不用说,罐头虽小,对于当时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来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爱。不信你看春兵的脸,从冬天随即过渡到了明媚的春天里。
还有一次,表妹霞子不知因何情绪低落,一个人跑到家附近的韭菜地去哭泣,事后,也被大姨明察秋毫,她什么也没说,但她表示她全知道。为此她不刨根问底,也不使用家长权威硬性干预,只是对她在细节上更加用心。当孩子们长大些的时候,碰到孩子做错事,为了维护他们的自尊心,她宁可绕一个大圈子去迂回处理问题,而不是当众批评、横加指责让当事人难堪。
一个夏天的午后,当我像往常一样悠哉悠哉地走到她家时,院子里一片沉寂,让人颇感意外。推门进屋,大姨在外屋,三个孩子在里屋一个个或冥思苦想或奋笔疾书,大姨解释:“我让他们几个给他们的大哥写信呢。”说起这个大哥可是威震四方呢,他是乡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是村里最早的大学生,不仅学习好,组织协调能力也是相当出色,这除了有他自己的努力,遗传的先天优势也不可小觑!他当时在云南读大学,山高水长,离家在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惆怅自然会时时搅扰,但仅凭弟妹们自觉,恐怕短时间收到家信,以慰乡愁的想法会成为泡影,所以大姨考虑到此番情形,故而专门组织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为他统一写信。在当时,父母只顾孩子温饱,一般不会过多关注孩子们的心理,而大姨却能于细微之处体察孩子的内心需求,不能不说,实在很前卫,很贴心!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五好家庭”这个罕见的荣誉,几乎年年都被大姨家垄断了。其实,在当时捉襟见肘的年代,家庭和睦不是大多数家庭能够做到的,许多家庭是名副其实的“武打家庭”。大姨对待老人也是出了名的好,别人家的婆媳关系大多鸡飞狗跳,她家却是相敬如宾。她总是定期给老人买回最好的补品。任何时候,对待老人总是和颜悦色,每逢家里做了美食,总要派遣一个孩子去邀请已经过门多时的老人的女儿来品尝(为了让老人开心),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协调的十分融洽,在村里许多年来都是有口皆碑。家里总是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祥和景象。她年年在村里被选为“妇女主任”,还年年是乡里的“三八红旗手”。大姨曾经说过一句由衷的话,“我觉得婆婆比妈好”,这一句话让我的小姨为自己的妈妈忿忿不平了许多年。也难怪,大姨十多岁就结婚了(当时流行早婚)她和婆婆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积累了深厚的感情。比起许多人表面上的客套来,这份真情让人折服。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要是你大姨家的孩子就好了”,许多年过去了,大姨的温和、能干,乐观开朗同时又对人细致入微的态度让我也越来越佩服。其实小时候,我也渴望是大姨家的孩子呢。
大姨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让她的大家庭始终弥漫着温馨甜蜜的生活气息。在她的影响下,她的几个子女都一个个随和幽默,乐观开朗,把平凡的日子经营的顺风顺水。
卡尔·罗杰斯说“我认为深深的理解,是一个人可以给予另一个人最珍贵的礼物。”大姨就是这句话真正的践行者。但是任何成功的背后都是辛勤付出的汗水,用大姨自己的话说,“你们只看到我处理好了和家人、周围人的关系,你们不知道,许多情况下我都在忍耐啊”我相信,大姨说的绝对是实话,因为她不仅获得了风平浪静,海阔天空,还获得了周围人包括家人的深深的爱戴和尊重!